明璧哈哈大笑:“太子殿下看得清楚。不过——殿下想知道我豁出命不要要杀你的真正原因么?”
建成捂住胸口跌坐在地,眼看喘息渐重。
她红唇上勾,显露几丝疯狂:“殿下要我调查紫上令的持有者来试探我的忠心,忠心?呵呵,若有这东西,我也早把它给了我最初的主人!他死了,叫我摆脱这个身份重新活起,可是——”她掀翻他的遮帽,俯身揪住他的头发,迫他把头仰起:“可是,他明明被你害死,他可以看淡,我却不能不计较!所以,我宁愿违背他的遗命供出阚陵也要杀了你!”
“他……杜伏威?”
“看来殿下干的事儿不少,眨眨眼就把被你杀的人给抛到脑后去了。”
“杜伏威……真的是被太子……我……所杀?”
明璧察觉他语气不对,略一细看,竟然发现他发髻处似乎起皮,她当了多年卧底,心中一惊,伸手至那起皮处用力一撕,哗,一张面皮居然从建成脸上完完整整的剥了下来!
“怎么是你!”
安逝紧皱着眉,并未看向她,只喃喃道:“有琴……真的是太子杀的……”
明璧的表情已不能简简单单用一个形容词来概括,震惊、疑惑、荒谬、呆滞……还有愤怒。她尖叫起来:“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辛辛苦苦策划了这么久,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结果等到的却是她!
“她乔装成我的样子,是为了从你这儿得知到底是不是‘我’杀了杜伏威。”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蓦然回头,赫然是当朝太子殿下。
他看着她:“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可惜,也活不了多久了。”
明璧大叫一声,拔出匕首冲上前。
眼前黑影一闪,有什么东西刺入了肌肤。只是冰凉,却是不痛。
倒地,红唇如血。
血滴子抽刀,退回建成身后的黑暗。
建成越过她,停到伏倒在地的安逝身旁。
鲜血从匕首刺出的洞口汨汨涌出,她无力的闭眼。
“其实,你很聪明,也敢于冒险。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是明璧杀了你……杜伏威泉下有知,不知会怎么想呢。”他看她蜷曲的身子:“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不如孤帮你一把,免得你这么痛苦。”
缓缓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她心窝。
“大哥,住手。”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包围四周的黑衣人被玄衣人所代替。不远处,秦王弦圆弓满,大羽箭正对着执剑的太子。
“二弟这是要做什么,为了个女人,拿箭对着亲兄弟?”
“请大哥手下留情。”
建成看一眼地上已无动静的人儿,一笑,收剑入鞘:“自太原起兵,为兄已经很少看见二弟动怒的样子了,想不到……也罢,我们撤!”
他一挥手,剩下的黑衣人即刻聚拢,拥着他迅速离去。
世民把弓扔到一边,疾步来到安逝身旁,抱起她。
手上沾到了黏稠的朱红。他只敢看一眼那惨白的脸色便不忍再睹,叫道:“马车呢?!”
出声后,才知道声音也是抖的。
这一瞬间,他的心好像也撕裂了一个口子,无声无息地流出血来。
80.天香豆蔻
“褚大人,您来啦。”天策府,玉真经过花厅,不经意在檐下的阴影里看到了一个人。他今天的打扮与常不同,一袭玄色衣衫,不注意看还真难让人发现。
褚遂良似正思索什么,听她招呼,转脸看来。
一瞬之间她莫名寒毛倒竖,随即听他问道:“安姑娘她——情况很不好吗?”
许是太紧张了,人家是来探望的。她点点头:“是啊,特地请来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
“那殿下——”
“殿下嘱大夫们先竭力挽住安姑娘性命,杜大人已经出发找药去了。”
“回天珠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低语,然后抬首对她道:“阴姑娘是从宫里过来吗?”
“是。殿下一连几日未回承乾殿,王妃把奴婢叫过去问了问情况。”
“是吗。”他点一点头:“好了,我现在先去见殿下。”
“褚大人慢走。”
男人来到书房,秦王背对着他看向窗外,听声音开口:“她已经出发了?”
“是。姑奶奶今晨已去找袁先生。”
“……把安儿的消息,透露给秦青。”
兴隆山。大雪纷飞,姿态肆扬。
寒风凛冽的山巅,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巨岩之上,遥遥是半被雪覆的万里黄沙。
他伸出手去,雪花落入掌中,很快被手心的温度融化,成为一粒雪珠。
雪花是六瓣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不记得是谁对他这样说过。
大朵大朵的洁白很快落满他的双肩,他轻轻一抖,望向身前巨岩罅隙。
那里,生着长长尾尖的淡绿色叶子柔软舒展,没有花,只顶端微凹,层层托起一穗状物。
阚陵枪尖一挑,正要将那风中娉婷的天香豆蔻带出,突闻脑后风声尖锐,偏头一闪。
一抹紫影贴面而过。
他迅速望向来人,怔了一怔。
男子一袭兰衣,手持紫箫,面庞清润,神情却冷冽。似乎……有些眼熟。
如晦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银枪:“阁下是——”
阚陵一指天香豆蔻:“你的功夫不错。不过,它是我的。”
手中紫箫转了一圈,如晦道:“若我猜得不错,阁下姓阚名陵,是否?”
阚陵挑一挑眉,感觉眼前人刚才还笼罩全身的迫人气势渐渐消散,变得柔和起来。
“我认识袁天纲袁先生,呃,曾见过将军重伤昏迷时的模样。”
“你我过去相识?”
“算吧。”
“我见过你一面。”阚陵微扬起脸,侧面漂亮得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