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其有幸,这世上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快不快乐?
低下头:“我……很快乐。”
她看看他,然后目光落在一只悠然行走的仙鹤上:“不久又要打仗了,我会随秦王出征,照应不到你。所以,暂先待在太子这儿,应该安全些。”
“公子随二殿下出生入死,却不要功名,为何缘故?”
“呵呵,”笑起来,“去为了见我那些老朋友啊!”
阳光下,她神采飞扬。
他忽而有些羡慕,若公子换作是自己,会怎么做?
“那我就走了。”她远眺宫门,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遇袭之事我会继续查,别担心。”
“嗯。”
“还有,”她放低声调,“太子必不简单,你要小心些。无论如何,最首要的是保护自己,不要怕连累我。”
“嗯。”
她笑:“回去吧。别送了。”一扬手,大步而去。
他看着那洒脱的背影,鼻头突然有些酸。
公子,其实我,已经连累到你了,是不是?
36、医谁谁死
房门轻响。
“进来。”
阴玉真推门进去,将一盏青花瓷茶放到桌上,撤下已冷的杯盘。
目光转换间,瞥到青年有些发呆的样子,心下微微起了好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修长的指尖夹了一张小小纸条,隐约可见最末“是何期”三个字。
用体清俊跳脱却未脱于端方,很是好看。
青年微叹一声,顺手将纸条折起,纳入旁边一个精巧的银色小盒。
盒子里还有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她收回目光,不该看的就不要多看。
一福身,准备退下。
“慢着。”青年喝上一口,“蒙顶茶?”
“回殿下,正是新送到的蒙顶。”
“……包上一包,送到杜参军府上去。”
她微微一笑:“是。”
“等等,他比较喜欢品酒啊——”青年沉吟,“最近有没有贡上什么好酒?”
杜公子爱喝酒吗?她想着,边道:“回殿下,好像没有。”
“下去吧。”
有人敲门。
上前把门打开:“史公子。”
“玉真姐姐好。”来人笑着打招呼。
“不敢。史公子好。”
“问声好有什么不敢的?”安逝进了门,冲青年道,“大哥,刚刚才知道原来你还兼任京兆尹哪,可方便多了。”
世民轻笑:“是为了太常寺学生被杀一案来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正看这件案子呢,一见秦青的名字,想必你会来探听了。”
她叹气:“大哥就是大哥,怎一个强字了得。”
玉真在旁抿嘴而笑。
世民也笑:“我这个大哥若不强些,怎罩得住你这朋友遍天下的义弟?”
“那案子查得怎么样?”她问,“知道凶手是谁吗?”
“此案刚由府衙整理送至我手中,略看一看,恐怕不是一般的凶杀案。”
“没错。”她把秦青的描述重复一遍,并说出自己的推测。
“劫人?”
“对阿,想来想去,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动机呢?”
她把手一摊:“那就要看大哥的本事了。现在我们只能从凶手行为来猜测他的目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抓住了才知道。”
“秦青既未与人结怨,又无显赫背景——从常理上看,似乎无迹可寻。”
“那就不要从常理上来判断。”
“安弟,”世民笑,“官府办事是要讲证据的,一味揣测不是办法。”
她撇撇嘴:“现在你准备怎么查?凶手不但以黑巾蒙面,而且别说活的,死的都没留下半个。”
“先找到当时所有在场之人,逐一问询。”
“太子卫队?”
浓浓的墨,匀匀地贮在砚池中,毛笔徐舒轻展地掭着,吸吮着,直到饱满丰盈。
执笔的手,洁白修长。
执笔的人,高梳黑发,一袭兰衣,蹙眉瞑目,端坐沉思。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慎乎所习,不可不思。”思字最后一点勾出,他手一顿,向门口望去。
玉真手挎一个小小竹篮,浅笑若兮:“院门开着,敲之不应,故尔不请自来。”
如晦站起:“哪里。姑娘请进来坐。”
玉真又一笑,自篮中取出一个瓷罐:“秦王命奴婢送一斤蒙顶过来,公子喝着尝尝。”
他双手接过:“秦王费心了,姑娘代我好生谢过才是。”
她点头,见到窗户开着,外面搭一个支架,架上摆一只器皿,较盘子深些,较钵又浅些,凑近一看,器皿里盛了捧清水,清水中养着些晶莹绚丽的小石子。
“呀,好美的石子儿,怎么不养朵花呢?芙蓉,或是莲花?”
“什么都能养啊。”他看着水光中飞掠的巧云,“瞧,且能养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