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围观者根本没人出来管,一路上类似的事情,方若兮已见怪不怪了。方若兮叹息一声,穷人与富人同样是人,但偏偏,穷人会因富人的一双鞋而卑躬屈膝,更甚者可能丢了性命,说白了,只不过是因为没钱。
方若兮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劫富济贫。
以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但转念一想,反正当过一次贼了,也无所谓当第二次。
劫富济贫,说来容易,可是,她初来江陵哪里知道谁是贪官谁是污吏?这时,她忽然想到一路所见的凄惨景象,又曾听人说这里的官府泯灭天良私吞了百姓的赈灾之粮。这一片都是晋王刘易在管辖,那么……他肯定就是最大的贪官污吏了,好吧,而今就从晋王府开始。
夜晚,繁星满天,虫鸣噪耳,方若兮身着夜行衣行于楼宇之间,行至晋王府后院,暗藏在王府最高的屋顶上,向四下张望。想先看看晋王府四下的地形和巡视的侍卫所在,可看后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她其实没什么偷盗经验,上一次偷的是金戒指,直接去人家的柜台上拿就行了,这一次她毫无目的性,而且面对的又是守卫森严、占地宽广的晋王府。她本仗着艺高人胆大,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以为晋王府也可以任她随便乱走,可此刻,面对眼前楼宇林立,几近三十多间的房舍,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正犹豫不决时,她发现有两个身影向此处飞来,动作极为迅速,与她一样都身着夜行衣,一看便知有不轨企图。
方若兮暗想:难不成遇到了同行?这也不能怪她如此想,如今盗贼四起,流寇横行,自然宵小也非常多,一路行来她就时常听说谁谁家又被盗了,谁谁家又被偷了。
方若兮现下正趴在屋脊上,想放弃劫富济贫的计划逃走,但又有点儿不甘心。她便打算静观其变,看来者何人,是否和她出于同一个目的,如果是,这两人肯定是老手。她正愁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如跟着他们,这么大的晋王府一两个人也偷不完,大家一起偷不是更好吗?!如果不是,届时她再离开也不迟,她对自己的轻功一向自负得紧,当然,除了面对宋子星。
直等到二人近前来,她方才起身。
二人也似早已发现了她。
三人在房顶上大眼瞪了一番小眼,互相戒备,见对方都没有动手或离开的意思,便试探起来。
这时,一人低声道:“梁上君子?”
方若兮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同道中人?”
对方也点头,又问道:“哪里人氏?”
方若兮道:“江南。”
一人点头道:“江南有宋家,不好混。”
方若兮闻言,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江南宋家有个宋子星,管得太严了,某实在混不下去了,便来了江陵。见此地民不聊生,百姓贫苦,某其实是为了劫富济贫……”
方若兮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嘴,就见对面二人越听她说话目光越变得诡异明亮,那两双眼睛瞪得也越来越大,看着她就像小偷看到了金银财宝一样,刷刷地往外放光!
方若兮看到这样的眼神,忽生一种熟悉感,不禁仔细打量起对面二人来,这时就听有人忽然唤道:“花骨朵。”
方若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而后,蓦地发狂了一样指着面前二人大叫道:“是你们!”
就在这时,楼底下有侍卫大喊:“什么人在房顶?”
“快跑啊!被发现了。”三人结伴而逃。
方若兮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地在晋王府戏台楼顶遇到了公子翌和公子琪。
三人逃离了晋王府。
逃跑的路上,他二人顺手猎了两只兔子,寻了一处,三人烤起肉来,但从生火、处理到烤,都是方若兮一个人在做。大概是习惯了,方若兮并没有怨言,反而,此时此刻能与他们坐在一起,竟只觉得喜悦。
那两位大少爷,盯着火上翻烤着的兔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方若兮。
公子翌道:“花无多,回来继续当我的保镖吧。唉,你看你离开我都沦落到当贼的地步了,太可怜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公子琪在一旁轻笑。
方若兮道:“我是在劫富济贫!”
公子翌道:“那你也不能去当贼啊!”
方若兮道:“你不也一样!”
公子翌道:“我不是去偷钱的!”
方若兮道:“那你去偷什么?”
公子琪在一旁笑着接口道:“我们的确不是去偷钱的。”公子琪并没说明去干什么,方若兮也没多问,只道:“无论偷什么,一样是贼!”
公子琪轻笑,公子翌与方若兮也随之轻笑起来。
月光如水,轻缓流动,一种久违的熟悉和亲切随着他们的笑声蔓延,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往昔。
这时,公子琪忽道:“无多,你走后,夫子们上课时常提到你,尤其是许夫子,每一次弹起《临渊》都会叹气,我想他一定想起了你。”
听到这句话,方若兮无语,一种酸涩混合着感动萦绕其怀,原来大家都没忘记她。
她一甩头,仿佛想甩去那种复杂的感觉,忽而带着委屈大声道:“我上次的月银翌还没付呢!”
公子琪未料到她会突然说起此事,不禁哂然失笑。
公子翌闻言,接口道:“你答应回来当我的保镖,我立刻给你。”
方若兮道:“你先给我!”
公子翌道:“现下我身上没带那么多。”又问身旁公子琪道,“你有二百两银票吗?借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