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之脸色怪异,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罢了,老夫不打搅各位。”说完,甩袖而去。
明泉与斐旭对视一眼,心中暗暗为杨焕之的演技赞了声好。
“七日之约,染天已兑现。”明泉起身拱手,“我尚有事在身,先失陪了。”
孟子檀慌忙站起来,“不如下次由我做东,只是不知去何处约见姑娘……”
“有缘自会再见。”明泉微微一笑,便负手离去。
孟子檀不舍地望着她消失在楼梯口,才颓然坐下,才发现夏淳淳难得沉默。
“你在发什么呆?”
“在想你的谢姑娘啊。”
提起这个,孟子檀便有一肚子火,“你今天说话未免太冲了。”
“谁让他们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什么意思?”
夏淳淳把玩着酒杯,“前几日,我不是离京了么?”
“那又如何?”
“我去了平沪。”
孟子檀眼睛一亮。
“平沪的确有个谢氏富族,家有几百亩良田,在当地也有些声望。”他见孟子檀有些兴奋,便慢吞吞道,“但是,并无谢染天和谢觉修二人,只有一个傻忽忽的猪头儿子。”
孟子檀一怔道:“也许并不是这家。”
“所以我又查了乡试中举的卷宗,也并无谢觉修这人。”
孟子檀突地站起来,想往外冲。
夏淳淳急忙拉住,“你去哪里?”
“我要问清楚。”孟子檀目光凌厉,仿若刀锋。
夏淳淳在心中叹了口气,恐怕他这次是陷得深了。
“不必问了,她的身份,我已猜出七分。”
孟子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她是谁?”
“虽不能肯定,”他一指窗外,“但一定和那里有关系!”
孟子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是皇城的方向,“怎么可能?”
“你可是遇见她之后莫名其妙地被刷出了选秀?”
“坐受礼部尚书行礼,仿佛礼所当然。”
“慕非衣和她的护院都非常人,可偏偏甘心为她效忠……”
“不要说了……”孟子檀失魂落魄地坐下。
夏淳淳拍拍他的肩膀,挥手叫来两坛酒。
这场大醉恐怕是免不了了。
明泉等人行至楼下,却见一辆绛紫色锦缎帘布的黄花梨木马车大咧咧地停在门口,两匹体态矫健的白色骏马在四周好奇、赞叹的目光中昂首挺胸,旁若无人。
“你猜这里面会走出来一个闭月羞花的绝色佳人,还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明泉压低嗓音对斐旭道。
斐旭寻思道:“我猜……是个闭月羞花的纨绔子弟。”
明泉挑眉,“不会正好是他吧?”能被斐旭比作闭月羞花的男人不多,能坐得起这种马车的纨绔子弟也不多,两者兼备而能在宫外晃悠的……她只想到一个。
一只纤细素手掀起帘子,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女子般娇艳的面孔上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恭迎大驾。”
“不知道为什么,”明泉看着他讨好的笑脸,疑惑道,“每次看到你高兴,我的心情就糟透了……”
明媚的阳光顿时被乌云遮蔽,欧阳成器低眉,敛容,躬身道:“请。”
明泉假咳一声,噎住欲出的笑意,坐上马车。
斐旭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闭月羞花的纨绔子弟本就应承受非常人的无奈。”
欧阳成器怪异地重复一遍,低喃道:“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他抬眸看到阮汉宸毫无表情的面容,若有所悟。
马车漫无目的地奔驰在官道上。
明泉的手捂着暖炉。欧阳成器还是很懂得享受的,马车虽小,五脏俱全。毯子、靠枕、搁手的小垫子,一车人窝着也不嫌拥挤,都能找到个舒服的姿势。
“五分热血堂的事可还顺利?”近来事忙,她险些忘了这着棋。
欧阳成器眉宇刚有些得意,又想起什么似的压了下去,道:“托皇上洪福。他们自从牢里出来,温顺许多,臣稍加笼络,便得了七成人马。”
这已经很不错了。白老二的手下能转过头来跟着欧阳老大的侄子,想必中间用了不少手段,郭四娘肯定也出了力。
“郭四娘可到镇北国公府了?”
“冯国公已安置妥当。”
明泉点点头。想起白老二生前的样子,她还真有点怕郭四娘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前来质问。“你干得不错,可惜又少了个把你发配进宫的借口。”
欧阳成器一怔,急忙拍着胸脯道:“皇上放心,臣必定带领五分热血堂为皇上,为大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他急得额头都微冒冷汗,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斐旭一直支着头,透过半隐半现的窗帘看沿路景色,这时转过头来道:“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欧阳成器的脸色有些凝重。
明泉莫名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你们有事……瞒着朕?”
欧阳成器看了眼斐旭,低禀道:“帝师上月让我注意各大臣的情况,看有没有人传信给高阳王。”
“你怀疑,高阳王勾结官员?”她沉吟道,“人心隔肚皮,就算真有人投靠了他,朕也不意外。”何况朝中反女帝的势力从未消失,不过由明至暗罢了。
“帝师只让我关注二品以上的官员罢了。”
明泉心里咯噔了一下。二品以上的文官?尚书?臣相?御史?捧着暖炉的手微微发冷。“帝师可有根据?”这事若传出去,只怕会先动摇了己方人心。
“不过闲来试试五分热血堂的情报罢了。”
只是如此?如果二品以上官员无一人勾结高阳王,五分热血堂岂非做无用功,又怎么能验证他们的情报能力?她狐疑地看着他。
“如今看来,似乎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斐旭挑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