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有愧在心,不好回嘴。毕竟当初让她们审理的是她,把结果改了的也是她,“朕下次定当注意,决不再犯。”
“如此甚好,只是后宫之事总要选个妥当之人。”常太妃拉过她的手,“也好为你分忧。”
明泉何尝不想,这个念头在脑中转过百回,只是碍于那人的态度,迟迟不敢提出。他初入宫时张富贵曾奉常太妃之命转交部分事宜,却是给了个闭门羹。事至如今,她更不想勉强于他。
“这事,朕再斟酌斟酌。”
常太妃见她面露疲倦,心中不忍,“黄水之灾有连镌久他们操心,你莫事事揽在身上。”
高绰君死后,这宫里,也只有常太妃与她最是亲近。虽有利益关系,中间到底夹杂了亲情。“朕晓得,母妃毋须担忧。”
常太妃见她脸色实在不佳,说话也是强提精神,因此劝她好好休息便去了。
明泉也实在困乏,正要更衣躺下,严实却禀告来了个稀客。
“谁?”她扯着耳朵又问一遍。
“英侍臣求见。”
跋羽煌?她微微吃了一惊,他总不会亲自来抗议把冯颖安排在信和宫的吧?
“宣。”心中的好奇克服倦意,让她精神稍振。
“皇上。”跋羽煌身材高大,即使穿着大宣服饰,依旧显出北夷男儿独特的阳刚豪迈。
不知他是真不习惯大宣的礼仪还是假装遗忘,明泉皮笑肉不笑,“英侍臣应该是来向朕请、安的吧?”
跋羽煌拱手,“给皇上请安。”
“真是了无诚意啊。”
“谁让我欲求不满呢。”他痞笑道。
明泉一呆,“欲求不满?”
他哈哈大笑,“我的处子皇上还真是单纯。”
怎么听那个纯字都像蠢……“既然身处皇宫,英侍臣不管有什么欲望都请压抑一下。”
“男人的冲动是很难压抑的。听说前两日还有小厮为此受了宫刑?”
明泉就算再无知也明白他意为何指了,当下银牙一咬道:“英、侍、臣,你可知刚才这话,可算大逆不道?”当着皇帝的面,妃子居然说他春宵难耐,要红杏出墙?
“与自己的妻子也算大逆不道的话,我也只好大逆一下了。”跋羽煌坏笑着向她慢慢靠近,逼得她连连后退。
明泉后背贴在墙上,呼吸间俱是男子的阳刚气息,不觉别开头,面红耳赤道,“走开……”话一出口,才惊觉语气竟是软弱的呢喃,当下羞愤地抵住他的胸膛,抬头与他双目直视,“朕、命令你立即、马上走开!”
明泉的力量对他来说不过沧海一粟,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指轻撩起因慌乱而落下的鬓发,左边嘴角轻掀,“真想看看,褪下九五至尊的外衣,皇上是否还能如此吸引众人目光。”
她身子一震!跋羽煌已顺势退开去,转头对坐在窗台上的斐旭笑道:“这位便是名扬天下的帝师斐旭吧?听说你为高家而与皇上翻脸,可见传言不能尽信。”
斐旭洒脱一笑,“你怎知我不是来行刺的?”
跋羽煌抱胸挑眉道:“哦?我还以为帝师手上的飞针是用来对付我的呢。”
“对付北夷之鹰用区区飞针未免太小气了。针,我是用来挑刺的。”说着,他还真装模作样地在手指上挑了起来,“那个,两位继续,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屏息。”
明泉恶狠狠地瞪住他。
“一个闺房有三个人,实在是拥挤了点。”跋羽煌佯作失落道,“看来,只好等下次了。记得等我啊,可爱的处子皇帝……”
说完,他不等明泉发飙已先一步。
明泉表情'温和'地问,“你来了多久了?”扬长而去
斐旭收起针,揉着被刺得千疮百孔的手指道,“刚到!”
“真的?”她怀疑。
“以斐旭之名发誓!”
“你真名不是叫废墟么?或者,慕非衣?”
“名字不过身外物,不必研究,不必研究……”
明泉没好气地坐到镜台前,正要梳理,突地想起那把象牙梳,把手在他面前一摊,“朕的梳子呢?”
斐旭搔头道:“这个……应该问严实吧?”
“御赐之物倘若流落民间,也不难找出来。”
“所以要卖就卖给走四方的行脚商人。”
“斐、旭……”明泉又开始变脸色了。
他已截断她的话,“皇上看跋羽煌为何而来?”
“朕怎么知道!”提起他,她的火就噌噌往上蹿!可恶,若非北夷使者仍滞留在京,她非要将他关起门来好好整治不可。
斐旭摸着下巴道:“我总觉得他似乎在激怒皇上,或者想引起你的注意?”
说到这个,明泉想起册封之夜,跋羽煌的那番话,“不错,在那夜,他故意提起往事,隐隐露出对北夷的雄心……”
这样张扬,实在很反常理。一般人不更该韬光隐晦,不露痕迹,让别人放松警惕么。他为何反其道而行?
“船到桥头自然直。”斐旭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总要有显露的一天!”
明泉低喃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想起瑶涓的事,她不免唏嘘,“皇姐之事,恐怕就不能如此放任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兴许,瑶涓公主宁愿保持如今平和的生活,也不愿再次跨入结局难测的婚姻中去。”
她叹出口气,“或许吧。只是无论如何,朕都想努力一把。毕竟皇姐与罗郡王并非彼此无心,若就此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斐旭斜靠着,支着下巴道:“皇上亲自出马也许不如一个局外人来得有用。”
“局外人?”这宫里头谁是那个局外人?她脑中灵光一闪,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前几日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