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颈间被湿润的液体打湿,我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我回抱着莹露,一遍又一遍地品尝着她的忧伤与难过。
莹露,你说他们不爱你,可是你知道吗,别人的爱都是镜中花、水里月,不能妄求,得之亦不安。
世界上能爱你的,只有你自己。
看整件事,莹露确实做错了,她的行为任性无礼,态度嚣张不知悔改,可我却不想斥责她。
这世上清醒懂事的人太多,我喜欢这一份罕见的真实偏激。
我是个极其护短的人,我想,我已经把莹露归为我的人了。
日子照样得过,我是莹院里最红的丫环,地位实打实的。
那谁谁谁曾经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无疑我这个不识水性的人正在这什么江啊湖啊里面扑腾着水花。你要问为什么?我有点忧愁——早说了我不待见这三儿,可我只是去福婶那里领下新布匹,这样都和她冤家路窄了。
唉……这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只看这刀子挨在谁身上。
“阿蓝也来给小姐拿布啊?”三儿清脆地开口。
我回,“嗯。”
三儿瞟瞟我手里的布,笑着道:“原来莹露小姐喜欢的是这匹,这布确实好看,我家小姐本来也中意的,只是后来觉得太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我看看她手中的布,真诚地说了句,“你手里的布真好看。”
三儿不以为意地说道:“这颜色才衬得出我家小姐。”
我补充道:“我们家乡死人的时候都穿这个。”
三儿的不以为意马上就无影无踪了,她抽了抽嘴角道:“这是上好的雪纺软绸。”
我了然地点点头,又道:“嗯,死人的时候就穿这个。”
三儿小姑娘的脸立马青了,许久之后低声道:“真是个傻子。”
突然间,她眼睛一亮,泛开甜甜笑容看着前方。于是,我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前边的俊美男子。
“三儿。”少爷眯起漂亮的眼睛叫道。
然后,三儿迈开步子就往前跑,“少爷。”
我真想捂脸——靠!你们俩真以为自己在拍棒子剧?
我伸出脚绊人的时候心里一点都没有罪恶感,我理直气壮地想我不是个好人,从来都不是。
第七章 无肉不欢
谁都没注意到我脚下又小动了几下。
绊人也是件技术活。
三儿同志本来活泼伶俐的脚步就这么停下,手中的布匹被摔到一旁,而她也是在一瞬间地发愣之后就眨巴眨巴泪光粼粼的大眼,看向一脸吃惊的少爷。她忍痛准备起身,带丝委屈地叫道:“少,少爷。”
少爷漂亮的脸蛋闪过心疼,可眼底依旧波澜不惊,他大步走到三儿身边扶住她摇晃欲摔的纤细身姿,语含斥责地道:“叫你总是这么鲁莽。”
三儿扁扁嘴有些不服气,可话里却带着撒娇,“奴婢还不是看到了少爷才走得这么急。”
少爷无奈一笑,“你个莽丫头。”
我抽了抽嘴角——神,从棒子剧进化到“穷摇”剧了。
三儿突然转过头看我,欲言又止。
少爷理所当然也向我看来,狭长的凤眼微眯,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少爷。”三儿扯扯他的衣袖,一脸怯弱,“是奴婢自己摔倒的……”
少爷缓缓开口,语调轻轻上扬,“嗯?是吗?”
我想啊——三儿同志你不害人会死吗?
我不理他们探究的眼神,伸手指着地上的布说道:“啊!布。”
这两字被我说得像飞机场一样平板,听着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三儿和少爷被我这么一提醒终于记起了那无辜的道具——只见那上好的软绸扔在地上,雪白的布身已经染上斑驳泥痕,而那匹布的边上刚好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我又说道:“布脏了。”
三儿收回视线,对少爷露出难过的表情,“少爷……”
少爷安抚道:“没事,明天再去领匹新的。”
三儿这才漾起笑容,甜甜道:“谢谢少爷。”
少爷不再看我,扶起三儿问道:“疼吗?”
三儿故作无事地伸手一推,“不疼,少爷不用担心,奴婢可以自己回去。”
我在心内小小鼓掌——三儿同志的推托,做得还是非常合乎时机的,按照剧本来的话,下面就是少爷怜惜美人,一路护送她到房。
可是少爷竟然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也好,你自己先回去吧。”
我发愣——他说啥?
我都这么惊讶了,更何况三儿,她一听到这句话就僵了一张脸,看她的表情还难以置信。她最后还是勉强地笑了笑,“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少爷再见。”
少爷温柔一笑,“你自己小心点。”
我真想上去给少爷兜脸一拳:哪个作者写出你这么个不懂事的角儿啊,竟然私自歪剧本?!
可我只是安静地目送三儿踩着不稳的步子,缓慢地渐渐走远。
我抬头看看天,呆呆道:“啊,天黑了,该回房了。”说完低下头准备走人。
一双白底黑面的靴子出现在我视线内,往上看,则是银绸华服的修长身躯和少爷有些邪乎表情的脸。
我迷茫地看着他发问:“啊?”
少爷薄唇浅勾,突然凑近我的脸说道:“我突然发现你并不是很呆嘛。”
我闻言愣了一分钟,然后憨厚地笑笑道:“少爷,奴婢不呆。”
我如愿地看到少爷的脸一下子就冷了,眼角可疑地抽动了下。他转过身就走,我好像还听到他不断自嘲地低语,“错觉,错觉,这果然是个错觉。”
我在他身后耸耸肩,心里觉得好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