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站得安稳,等着她发话。
显然,比定力,这丫头不如我。
莹露怒指一地碎片道:“你这个浑丫头,为什么要摔了我的瓶子?”
不住颤抖的手显示着她的怒气,而我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莹露这人算不上坏,至少她没怒极了一鞭子抽我不是?
我回道:“因为小姐生气。”
莹露神色复杂,“我是问你为什么就摔这个瓶子?”
我慢吞吞地说道:“小姐很生气,瓶子很大。”
大的怒气自然要大的东西去承载。
莹露这下哭笑不得。最后她朝我招招手,一脸无奈。
我把手里的托盘随意放在地上后走到了她的身边。
莹露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一把搂住我开始哭了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摔我的瓶子……呜呜呜呜……你个浑丫头……摔得好,早该摔了……呜呜呜呜……本来就不能指望……都是一样的,都一样!”
我任她搂着我,不问话也不安慰,心底有些羡慕。
能哭也是一种幸福。而我则是笑得太久,早已经忘了怎么去哭。
人类是奇怪的生物,他们可以在前一天还憎恨厌恶彼此,可在见到对方的脆弱后产生本质的变化。
打那天以后莹院里丫环们的眼珠子都往外突了几厘米,原因无他,就因为我。那天的事早被那几个丫环绘声绘色地说出去了。
“那个小黑爷屋子里的阿蓝,你知道不?对对对,就是那个呆子!呆子怎么了?我跟你说,那呆子要不就胆子太肥,要不就脑子太瘦!她竟然把五爷送给小姐那个宝贝瓷瓶给摔了!你说说这人,傻到天边去了!什么?结果怎么样?结果……呃,打?不不不,没被打。骂?没没没,也没。到底最后怎么样?唔,嗯,好像被小姐宠上了。”
如此这般,事实如上言,我没被罚,还和莹露好上了。
听说有一丫头某次惹莹露生气了,也照葫芦画瓢学着砸了个东西,结果被罚关了三天柴房,那时候还红着两只眼怪委屈地问:以前不有个丫环也这样,不被罚还赏了吗?
我听莹露说了以后不厚道地笑了——一傻丫头,你要学的不是我的行为,而是精神!精神!懂吗?
嗯,显然不懂。
其实说莹露宠我,这个“宠”字还是夸大其词的。她并没有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对我亲密异常或掏心掏肺或软声软语,只是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些,和我说话的语气去掉了跋扈和轻视。就像现在,我和她正在床上逗弄着小黑。
我和她各据一头,手里抓着糕点诱惑着小黑。
小黑短短的腿忙得不可开交,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眸中一片迷茫。
莹露清脆地笑出声,大大的眼睛微弯,“小黑,好不好吃啊?”
我看看小黑类似于委屈又满足的表情,代替它想:这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莹露又道:“阿蓝,我们今天去花园溜溜,我去换件衣服,你先带小黑过去。”
我点头,说:“好。”
于是,小黑脖子上套上了金色软皮料的拴猪绳,优哉游哉地拉着我往花园走。
瞧,它那难得明亮的眼睛,看来是欢喜得很。
我看着一路窃窃私语的丫环,又想到了莹露。
对于她那天放纵的哭泣,我并没有疑问或安慰,因为我知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而不是聒噪的探听者。当然,这不代表我没有猜测,其实原因不难猜,那天惹她哭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她嘴里的小叔,丫环口中的五爷。
莹露这丫头对她小叔有种不正常的迷恋。她那种少女羞涩的表情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小叔。那天早上的兴高采烈也是为了她小叔?
呃……恋叔癖?
我没见过那位小叔和莹露相处的样子,所以现在还无法推断详情。
正想着呢,花园已经到了。
刚是初夏,园子里的花啊开得特别茂盛,就连那些不是杂草的草,长得都特疯狂。我刚想直走,小黑就使劲地把我往花丛里拉。我不明所以,跟着它的猪步后才听到隐约的说话声。
我摸摸它的脑袋,敢情这猪闻到了奸情的味道。于是我就和小黑隐藏在花丛中,蹲看奸情。
我扒开点花,看到不远处有两人正说话。我失笑——那锦衣清俊男子和青衣秀丽少女,可不正是少爷和三儿?
我不禁感叹一句:少爷和丫环,优美的花园,好大一股奸情滴(的)味……道……啊……啊……
我更加仔细地观察了起来,只见三儿仰头腼腆一笑,“少爷好。”
少爷用手中的玉柄扇子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今天怎么想到来花园了?”
三儿惊讶地“啊”了一声,接着捂住额头带点埋怨地说道:“奴婢只是来替小姐采些花瓣而已,哪知道就碰见少爷了。”
——我捶心捶肺,这场面太经典!一个清秀且不卑不亢的丫环,一个俊美并目光微带宠溺的男子……
这TMD就是标准台言啊!
那头还在继续,少爷轻笑道:“如絮要花瓣做什么?”
三儿勾起唇角笑得明亮,“小姐说想泡些花茶喝。”
“哦?”少爷又道,“花茶?看来我也有口福了。跟你家小姐说声,别忘了带上我这份。”
“奴婢知道了!”三儿眼睛透亮极其俏皮地回道。
我想这就是区别啊区别,她三儿上花园是来采摘花瓣,培养情趣的。我上花园是为了——
我发现手中绳子突然一滑——低头一看——吾靠,黑爷疯了,竟然飞毛腿一样地向他们冲去。
等到我反应过来时黑爷已经稳稳地挂在了少爷的衣服上——记住啊……是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