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匪夷所思了,怪不得初见我时,牧原是那般惊愕,仿佛被吓着一样。原来他真是被吓着了。
可牧原送我这画又有何寓意?莫非他认识以前的我?不然他怎么会有我的画像?只是这一切的谜恐怕只有牧原自己能解答了。
“杜公子如今何在?”我急问飞羽。
飞羽想了想,“杜公子已经出寺回城了,他派人送来卷轴时说,改日会再拜见少夫人您。”
他已经回去了?却丢给我这么大一个问号。想让我被好奇心折磨死?
回府的路上,我一直纠缠在牧原送的画像中,难以自拔。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又或者他知道些什么?关于李霓裳的过往,古痕知道些东西却从不肯向我透露,云楚可能知道最多,我却不可能从他口中掏出什么。
如今,牧原或许能为我解惑。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去,回到古府时已近黄昏,古痕尚未回府,我独自用了晚膳,便回房休息。
夜间,一阵嘈杂声传来,古巽似乎到了门外,低呼:“少夫人。”
我应声,“何事?”
“回少夫人,小兰她……在牢中自杀了。”古巽语气悲戚。
“什么?”我跳下床,披了件外衣,直奔出房门,“你说小兰自杀了?”
古巽艰难地点点头,“只怕她快不行了。”
“走,快走!”我顾不得梳妆整理仪容,披头散发便与古巽急忙往古府大牢奔去,门口的侍卫已不拦阻,我冲入牢中,远见小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我鼻头一酸,泪就汩了出来,古痕见我进来,急忙拦住我,“大夫正在救治,你先别激动。”看着殷红的血,我霎时瘫进古痕怀中,抽泣起来,“怎么会这样?她为何要自寻短见?”
古痕疼惜地拉紧我的外衣,轻抚着我,“放心,会没事的。”
“少夫人,”原本已经双眼呆滞的小兰,听到我的声音,忽然叫出声,“少夫人。”
我挣开古痕的怀抱,蹲到小兰身旁,哽咽道:“我在这儿,你别说话,让大夫好好为你医治。”
小兰的精神融到双眼中,“小兰该死,小兰对不起少夫人,小兰再也不能伺候少夫人了,不过少夫人放心,小兰就算下了地府也会保护少夫人……不让花夫人害您……小兰绝不会让花夫人害您和小世子……”
“别说了,”我难受已极,“你不会有事的,不会下地府,等到小世子出生,你还要照顾小世子呢,怎么能这么离开?”小兰的脸色惨白,抽离了血色的白。
“少夫人,”大夫忽然道,“属下无能,她失血已多……这已回光返照。”
“不会的,”我大喊,“她不会有事,你怎么能胡说,你快救她,我命令你要救活她,你听到没有?”一想到这个曾与我亲近无比的人就要在我眼前消失,我的心犹如针扎,疼痛无比,已完全顾不得形象地痛哭起来。
古痕上前搂紧我,万分疼惜。
“小兰,你撑住,你不会有事……”我逃离古痕,握紧小兰的手,舍不得放开,想不到我与她的最后一面,竟然是死别。
“少夫人,”小兰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能够伺候少夫人……是小兰几辈子的福气,可惜小兰福薄……不能再伺候少夫人了……请少夫人一定要保重……不……要……为小兰……难过……”
小兰说完,带着此生最后一个笑,永远地闭上了眼,我号啕大哭,茫然地猛摇她的身体,“她只是睡着了,对吗?”我抬起泪眼看着众人,“快起来,小兰,这里不是你该睡的地方,你不能睡在这里……”
我情绪激动无比,猛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倒在小兰身上。
我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古痕满脸忧色地坐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命人端来参汤。
我机械地喝下参汤,忽忆起小兰的死,大呼,“小兰是被花迎归害死的,我要去找花迎归偿命。”
古痕摁住我,“你别太激动,自己的身子要紧。”
“激动?”我反讥,“小兰都已经死了,我还能无动于衷?你能冷血无情,我做不到!你如今说我激动,你怎么不想想,若非你向花迎归妥协退让,小兰怎么会死?小兰也是被你害死的,你走,快走,我不要看到你。”
“你……”古痕想说什么,却知道此刻的我绝对听不进其他话,因而交代了飞羽好好伺候我,便起身出了房。
小兰怎么会那么傻啊,为何要自杀呢,有什么问题说给我听不能解决么?偏要如此草草了结自己的生命。这究竟是为何?
我躺在床上,空洞地望着帐顶,小兰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
……
“夫人,您今天不唱歌吗?”
“夫人就喜欢耍小兰。夫人才是小兰最重要的人呢。夫人把这件衣裳穿上吧。”
“夫人,是梅花,对不对?”
……
话犹在耳,人却已逝,我不得不接受,这个我当成妹妹般疼爱的人已经离我而去,永不再回了。
泪滑进我的嘴里,尝起来竟全是苦涩。
第五十四章 画像
死者已矣,追忆成苦。
一连几天,我都食之乏味,小兰的后事在古痕的授意下,由齐管家亲自打理,破格用了古府庶出小姐的葬礼规格。花迎归心知小兰的死是我心中的痛,我一定会追究她的责任,因而继续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时间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滑过,小兰逝后的几日,水墨宇和牧原似乎都来求见过我,只是我难掩悲伤,避之未见。
渐渐,我从悲伤中平复过来,只是小兰自杀的事凝固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只要触及便能刺得我心痛,让我滴血。
她为何刺杀花迎归,已随着她的逝去而成了永久的谜,而她的自杀则是在谜外镀上了另一个谜作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