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一直在书房中坐了一天,直到夕阳落下,流苏从酒楼回来。
酒楼初五就开始营业,这两天流苏新接手,事情比较多,每天都要到黄昏才回家。
年的气息还没有过去,山上还飘着喜气,淡淡地弥漫着,流苏抱过小白之后才有来书房找南瑾。
“韩叔,南瑾不在么?”书房里一片灰暗,流苏诧异,这时候里头应该是一片明亮才对。
韩叔低声道:“公子在想事情,不让我进去打扰!”
流苏淡淡一笑,推门进去,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淡淡的光线下,南瑾的脸半暗半明,正闭着眼睛,好似在假寐,嗅到淡淡的药香,这才睁开眼睛,流光溢彩,如墨玉般,非常漂亮。流苏上前,微微亲了他一下,“睡着了?”
南瑾摇头,流苏触碰着他的手,笑道:“我们出去练步!”
她最近不管多忙,都会赶回来,陪着南瑾去练步,练好半个时辰才会吃饭,都成了习惯。南瑾深邃的眼光一直注视着流苏清秀的脸,恍惚记起在京城时淡漠疏离的流苏。
那时候,他很少看见流苏脸上,有现在这样温暖的笑。
记得相国寺的时候,她连笑都让人感觉悲伤。
南瑾难得地沉默,双眸定定地看着流苏,流苏感觉诧异,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么?”
他摇头,欲言又止,流苏更是奇怪了,南瑾红唇,微启,“苏苏啊,如果……”
触碰到她笑意盈盈的眼光,南瑾突然问不下去!
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让他放手,死也做不到!
问了流苏,对流苏公平了,对萧绝公平了,对他呢?公平了么?
南瑾半垂眼眸,掠过挣扎和晦涩,他问不出来!
流苏善解人意一笑,揉揉他白嫩的脸,推着他出去,淡淡笑道:“有什么问题,竟然让我的南瑾难以启齿?我们先去练步,等你想说再说!”
淡淡的药香随着晚风拂动,从身后传来,南瑾眉目带着三分难言的复杂。
一会儿再问……
他淡淡地告诉自己。
南瑾最近能走能撑的时间长一点了,虽然笨拙,可不用人扶着,自己可以慢慢地走十多步了,若是流苏扶着他,还能撑得更久一点。
流苏每看他多撑一步,都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知道他想要自如走路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可对他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心满意足,心里有个期盼,总比过去希望渺茫来得好!
“扶着我过去坐一会儿!”走了几步,南瑾让流苏扶着他到河边石凳上坐着休息,这儿临湖,晚间的风景非常漂亮,天然的湖泊露出淡淡的温暖,清新而秀丽。
流苏给他擦擦汗,南瑾眸光深远都凝视着湖面,脸色宁静,如同这湖泊般。
“今天话怎么这么少?”流苏笑笑问道。
南瑾收回眼光,看着妻子浅笑的脸,他温暖一笑,问道:“苏苏,你幸福么?”
“怎么突然这么问?”流苏不解。
“你先回答我!”
“当然幸福!”流苏肯定地回答,仰首,露出清丽的笑,那一瞬间,如花绽放,“我都害怕太幸福,老天会嫉妒!”
南瑾颔首,心底释然了!
这样就好!
春去冬来,如白马过隙,很快,三年过去了!
又是桃花纷飞的季节,流苏拎着花篮在桃花雨中穿梭,捡桃花瓣,才片刻就是满满的一篮。女子仰首,粉红的桃花瓣,落在秀丽的脸庞上,人面桃花相映红,韵味美得极致。
三年的时间,流苏更显得成熟,气质更胜从前,背影如凝聚初春桃花所有的灵气,秀美柔和,双眸沉稳坚毅又不失去柔和,把刚硬和柔美结合得恰到好处。
流苏每年就会来捡桃花瓣,或者撒干泡澡,或酿桃花酿,或入味做点心,南瑾口味清淡,非常喜欢用桃花入味做点心,还有煮一条桃花清蒸鲤鱼,这个季节,南瑾的胃口总是特别好,流苏也变着法子,以桃花入味,做他喜欢的食物。
他和皇帝的三年之约已到,过了桃花节,南瑾便会上京,直到夏天结束才会回凤城,流苏最近更是变着法子弄好吃的,让他过瘾。
“娘……”一声幼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流苏勾唇一笑,转身,就看见小白站在桃花林中的秀美模样。
小白已经四岁,粉妆玉琢,一身粉色小短裙,活脱脱就是美人胚子,眉目细致,肌肤雪白,眉间一点朱砂娇艳欲滴,美得流苏时常都有惊艳的感觉。
她长得很像南瑾,除了眼睛有自己的影子,活脱脱就是小南瑾的模样,长大之后,一定是祸水。
“这次我随爹爹进京可不可以?”小白问道,眼睛都是期盼,她和南瑾几乎形影不离,早就听说南瑾要去京城,三个月才能回来,小白也想跟着一起去。
流苏一笑,拉着她的小手就出桃花林,“你问爹爹,他同意你就去!”
“爹爹让我问你!”小白眼光都是哀怨,她问娘,娘让她去爹爹,她问爹爹,爹让他来问娘。她就是小皮球,让他们踢来踢去!
流苏扑哧一笑,蹲下身来,亲亲小白可爱的脸颊,小家伙很不满,委屈地看着她,拉着流苏的袖子,破天荒地撒娇,“娘,我也和爹爹一起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奶奶会舍不得你!阿碧小翠紫灵阿姨她们都会舍不得你。”流苏笑笑道,“哎呀,你不要粘着你爹,小心你嫁不出去!”
小白瞪眼,哀怨地瞅着流苏,流苏撇头,这丫头十成是装的,露出这副小怨妇相,眼睛都不眨一下。
“娘……”小白撒娇,可爱的跺跺脚,“你们到底谁给我应一下嘛,娘……我要哭了哦!”
流苏苦笑不得,阿碧小翠教出来的好孩子,“好,你哭吧!”
她也想看看闺女哭起来是什么感觉,这小怪物,满周岁之后就怎么听她哭过了。
小白眉梢一挑,红唇嘟起,“坏心的娘!我不喜欢娘了!”
她生气了,哼了哼,转身就走,流苏赶紧拉着她,哭笑不得,“生气了?”
“非常生气!”小白是好孩子,非常诚实,面无表情的脸很明白得告诉流苏,闺女她生气了,不准备开口说话了。
“京城又没什么好玩,你去京城做什么?”流苏好奇地问,“爹爹去三个月就回来,三个月,很快的,如玉阿姨带你出海玩,三个月很快就过了。”
小白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看她,面无表情下结论,“娘,你果然讨厌我!”
流苏大喊冤枉,这是哪和哪的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