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真!”元恪的脸上露出舒展的笑容,伸手紧紧地搂住她,“这几日不见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皇上……”仙真神情略微恍惚了一下,哪知元恪的唇已经封过来,把她的嘴堵上了。那样热切的吻,仿佛有一团火在她的唇间燃烧着,仿佛粉色的海棠花,带着馥郁香气,在她脑海间萦绕,然后牵引着她的神思,朝某个漂浮的幻境飞去……
片刻后,元恪慢慢地放开了她,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仙真,你知道你刚才在诵经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
此刻,他竟没有称自己为“朕”,而是“我”。
仙真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在想,倘若我不是皇上,而你也不是我的妃子,我们只是民间普通的一对夫妻,而这个小院又是咱们的家,那该会是怎样一个情景!”元恪低沉的声音里充满着炽烈的感情。
仙真的蓝眸里不由得掠过一丝不同寻常的神色,可以说,这一切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想!
如果元恪真的只是一个跟皇室毫无瓜葛的普通男子。
没有最初的残酷的占有……
没有深宫之中的尔虞我诈……
没有那些一心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大臣……
他们,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幸福呢?
春日的微风从两人之间缓缓吹过,庭院里,随风起舞的海棠花在空中静静飞扬着。
她想起了刚刚诵过的《金刚经》中所说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说起来,一切都是前缘注定,周围的一切,包括整个人生、宇宙,都是因缘和合而成的,如梦幻般的生灭灭生,相续不断。一切诸相,本来空无自性。她心中明了这个道理,本来不该再去动这些俗念,只管寂定随缘便好。可是为什么,在听了皇上所说的这番话之后,心里居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悸动,难道说自己已经坠入俗世的泥潭中,无可自拔了吗?
说到底,生与死,迷与悟,圣与凡,乃至魔与佛,皆在一念之间啊!
此时,元恪充满磁性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回荡开来:“仙真,民间的男女,若结为夫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仙真回过神,抬头望着他俊朗的面孔,脸上飞来两片红云:“皇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很好奇,想知道我若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该如何娶你过门!”元恪的声音里抑制不住激动的声调。
仙真低头想了很久,才怀着一丝忐忑,缓缓说道:“自然是拜天地,然后……结发吧!”
“结发?”元恪重复着她的话,也怔了一下。
仙真点了点头,又说:“民间的夫妻在洞房花烛之夜时,男女双方会各自剪下自己的一绺头发,然后再把这两绺头发相互绾结缠绕起来,以誓结发同心,从此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每对夫妻都是如此?”元恪的黑眸深处有道惊讶的光芒闪过。
仙真认真地回答道:“是!就连我妹妹仙琴和江阳王大婚时,也是如此。”
“那好,我们也到佛前结发,请佛祖为我们鉴证!”元恪说着,便拉起仙真,转身迈进佛堂的门槛。
一个魁伟的身影与一个娇小的身影齐身跪在蒲团之上。
元恪望了望头顶庄严的佛像,又望了望身边的仙真,朗朗的声音回荡在佛堂上空:“弟子元恪向佛祖起誓,愿与胡仙真结发为夫妻,从此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仙真回望着他,神色一怔,也双手合十,喃喃念道:“弟子仙真向佛祖起誓,愿与皇……不,元恪,结发为夫妻,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听着她的誓言,元恪如孩子一般陶醉地笑了,笑得那样灿烂,灼得仙真的眼底差点溢出泪来,也想起那次在江阳王府参加妹妹仙琴大婚时,心底那抹挥不去的遗憾。
多希望有一个男人,能像元叉牵着仙琴那样,执子之手与她步入喜堂。
多希望有一个男人,能够给她明媒正娶的承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而这个心愿,居然在此时此地不可思议地实现了!
要知道,他可是皇上啊!皇上唯一能够明媒正娶的,只有堂堂的皇后!而即便是皇后,也不曾与他这样结发起誓吧!
难道说,皇上是真的深爱着她?
正当仙真心底微澜起伏之时,元恪已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又从鬓角挑出长长的一段发丝,利落地断下。
仙真也从髻上拔下玉簪,散开一头长发,断下其中一缕青丝,交给元恪。
元恪将两个人的发丝合二为一,用红绳紧紧缠绕在一起,放进随身的织锦香囊,如珍宝一般,轻轻摩挲很久很久,才放回原处。
红檀香案上,佛祖半闭眉目,静静地注视着这对璧人,分不清是感慨还是悲悯。
“仙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元恪动情地捧起了仙真的脸。
“皇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仙真的眼里噙着热泪,“您的身边有正宫娘娘,有那么多女人,你何必如此对我……”
未等仙真说完,元恪已止住她的话头:“是你的出现,让我从醉生梦死中重新清醒过来。你的相伴,让我感觉到深宫之中,还有那么一丝温暖。而你为我生下诩儿,我大魏的太子,则让我对你感激不已!我要一生一世与你相守,此生只要你一个女人!”
元恪的话让她的思绪又飘飘荡荡回到了最初的相识,一路走来,仿佛如梦一般。
她真的要感慨,世事的变幻,有太多是她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