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的喉头咕嘟作响,皇帝欣喜的发现她将药都咽了下去,便接着以口喂药,慢慢将一碗汤药都喂了下去。
喝了药的夕颜陷入了沉睡,庆嘉帝满意的看到夕颜好转的情形,起身整了整衣饰,向一边候着的魏长林道:“摆驾灵秀宫。”
傍晚时分,皇帝又一次踏进了禧月宫。
冷冽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廊下有个小太监坐在阶上打盹,裹着厚厚的棉衣,手中还拿着一柄蒲扇。
魏长林正要上前唤醒他,被他制止。
他带头,悄无声息的走上外廊,推开了门。
屋内,夏至趴在床前的椅子上睡着了,炭盆中的火烧得正旺,屋中的药味更加浓烈。
他来到床前,刚要坐下,惊醒了夏至,她赶忙起身要请安,皇帝向她做了个手势,带着她去了外屋。
夏至行了礼,垂首站在皇帝面前,皇帝接过魏长林倒上的茶,问道:“太医来瞧过了么?怎么说?”
“回皇上,郑太医来瞧过了,说主子醒了就没事了,只需好好调养,身子就能恢复了。”
“太医说了要多久才能好吗?”庆嘉帝抿了口茶,端着杯子端详杯身的雕花。
“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恢复。”
庆嘉帝点头,“你去吧,朕去看看。”
说罢,他起身踱到夕颜床边坐下,发现夕颜正张着眼望他。
“你醒了。”他伸手试试她的额头,体温恢复如常。
夕颜点头,“让皇上担心,嫔妾真是罪过。”
皇帝笑着说:“你养好身子才是真的,朕只担心你的身子,能不能适应南巡的颠簸。”
“嫔妾病成这样,皇上还要带嫔妾去吗?”夕颜轻咳了一声问道。
“朕答应过你的,岂能食言?时候尚早,南巡的事,可以等你恢复了才提。”
“皇上千万不要因为嫔妾而耽误了南巡,”夕颜惊道,“若是因为嫔妾生病而耽搁,嫔妾担当不起。”
“难道朕连南巡的日期都做不得主?”皇帝摸摸她的额头,“你只管安心养病即可。”
夕颜眨了眨眼,睫毛染上了一点雾气,她不敢再看,连忙闭上了眼。
庆嘉帝轻叹一声,收了手,起身出屋,见到夏至叮嘱道:“这两日化雪,天气冷的很,你们可仔细着点,若再让你们主子有什么闪失,朕绝不轻饶。”
夏至惶恐地跪下,恭谨应道:“奴婢遵旨。”
皇帝满意地点头,让内官披上风帽,迎着冬夜的寒风往灵秀宫去了。
庆嘉四年二月,皇帝下诏,册封娴妃为娴淑妃,桃叶为如嫔。
随着天气转暖,夕颜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中,皇帝答应了她,等她身体好了再南巡。果然,南巡的日期定在下个月十五。
面阳的露台上,夏至和沧红趁着天气好,将被子摊开在栏杆上晒着,夕颜倚在一边的软榻上,全身被夏至裹的密不透风,暖熏熏的阳光晒的她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夏至,我好热,把披肩拿走吧。”夕颜拉了拉包住她头的羊毛披肩,哀求地看着夏至。
夏至回头,跑过来为她拢好披肩,“不行,咱们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能让主子有半点闪失。”
夕颜挫败地歪着头,靠回软榻,不再理会夏至,闭目养神。
夏至弯着腰,轻声问道:“主子要喝茶吗?”
听到夏至提茶,夕颜睁开了眼,望向冬日难得一见的湛蓝色天空,“将我桌上那套白瓷茶杯取来。”
沧红听话地进屋去取茶杯。
“主子,怎么了?”夏至看夕颜的脸色不对,一时不知她要做什么。
夕颜不语,等沧红拿来了杯子,接过托盘,起身来到露台的临水边,抬手将雕了桂花的杯子往万宝湖中扔去。
“咚”的一声,白瓷杯在水面激起一朵水花,立刻沉了下去。
夏至吓的立刻将托盘抢了过来,“主子,您这是干嘛?”
夕颜向她伸出了手,“把杯子给我。”
夏至无法,只得将杯子递还给她。
夕颜接过,取过雕着梅花的杯子,扬手又一扔,“这杯子是害我生病的元凶,不能留。”
夏至劝不得,只能眼见她将另一个雕了芙蓉的杯子扔进湖里,却独独留下那只雕了莲花的。
夕颜捧起了杯子,拇指摩挲着杯子,宫廷窑窖独特的制釉技术,造就了这白瓷杯独一无二的细腻触感,“这只杯子是皇上喜欢的,就留下吧。”
她将杯子递给夏至,返身回到榻上,将披肩一裹,继续养神。
第十章 南巡
“主子,魏公公刚派人来传话,说皇上晚膳要上咱们这儿用。”小福跑来传话。
夕颜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又继续睡。
夏至见她不动,上前问道:“主子,皇上要来,您不准备一下吗?”
夕颜睁开眼,瞅一眼自己身上的米绸色连身夹袄,随意挽起的发髻上只插了支碧玉簪,摇头,“这样就很好。”
“你们把被子收了,去准备晚膳吧,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夕颜让夏至小福都退下,独自一人坐在露台上。
冬日的白天短暂,申时一到,日头偏西,阳光就淡了下来,宽阔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波纹,吹着的风也不似日光下那般温暖,渐渐凛冽起来。
夕颜拢了披肩进屋,坐到了书桌边,看到自己之前练字写的一叠纸,便一张张翻看起来。
等全部看完,却发现少了一张,正是写着那句“寂寞沙洲冷”的纸不见了。
四下寻找未果,夕颜也不在意,许是被夏至收走了,或是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她在床上躺下,未完全恢复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只一个找纸的动作,就累得她有些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