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我坐下,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出自《三国演义》)
“皇帝写的?”我微愣,这根本就是想要杀曹操的意思嘛。
“嗯,这应该是皇上写给车骑将军董承的一封血诏。”郭嘉看向我,“你从何处看来?”
“在刘备身上。”
郭嘉看向窗外,“孟德兄中毒事件便与此诏有关吧。”
写给董承的血诏,却在刘备身上……天,到底多少人在预谋着要取阿瞒的项上人头?我开始后悔没有多读读历史了,脑海里的那些历史知道都是零零散散,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一会儿灵,一会儿不灵……
“阿瞒处境很危险么?”我皱眉,如果阿瞒仍是那个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大枭雄,我自然不必担心他,可是如今他那副模样……
“喂,谈好没有,该吃药了。”门外,响起华英雄的声音。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他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香。
摇了摇头,郭嘉轻笑,“那么苦。”
“老老实实喝了,病人还那么多话!”双眉一皱,华英雄将药碗递上前。
“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何必受那份罪?”郭嘉说得坦然。
华英雄狠狠将药碗搁在一旁,“你再不吃药,哪天死了也没人知道!”
“药……很苦的。”郭嘉轻轻开口。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站起身一把端起那药碗,便递到他唇边,“喝!”
他微微愣了一下,定定地回不过神来。
看着他苍白的神色,我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抬手就给他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郭嘉呛到了,低头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双颊生晕。
我把碗放到一旁,拿布巾低头替他试去嘴边的药汁。
“安若和她的仲颖在一起,很幸福。”低头的那一瞬间,我在他耳边轻轻开口,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
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
我知道我猜对了,安若,便是那个胭脂糕姑娘,那个笑笑……
“所以,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见到她。”我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残忍得可怕。
缓缓地,他抬头看我,清亮的眼睛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你……见过她?”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
“她……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我淡淡地道。
“真的?”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嗯,她没有死,只是回去了自己的时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只是看他如此模样,心里有些难受。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一旁,一头雾水的华英雄不满地大叫。
郭嘉完全陷入真空状态,完全当他透明人,只一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你说……她和仲颖在一起,很幸福?”
“嗯,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叫莫纤尘。”反正已经说了,我干脆说个痛快。
“纤尘?”他又是微微一怔,随即苍白的脸上染上笑意,“那样……真好……真好呵……她应该幸福的……她受了很多苦……”
他的脸上有些微的释然。
“嗯,他们都很幸福,所以,你也放过自己吧。”一手轻轻拭去他唇边染上的药汁,我的声音很轻,很淡。
我不知道那一个与我同名的女子在这个时空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受过怎样的苦……可是,她终是幸福了……而眼前这个极尽睿智的男子,却因她的离去,而陷入痛楚的泥沼……
“我尽量。”看了我半晌,他淡淡笑道。
§第37章 思念的幸福
大概是被我灌的药起了效用,不多时,郭嘉便沉沉睡去。
看着他苍白的睡容,我抬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刮目相看。”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一旁还有个讨人嫌的家伙。
“想不到小狼崽也有温柔的一面啊。”凑近我,华英雄笑眯眯地道。
我背对着他,无声地咧了咧嘴,猛一抬手,手肘狠狠地揍向他的腹部。
“啊啊……杀人了!”凄惨地低呼一声,华英雄连连后退。
我转过身,笑眯眯地欣赏他一脸夸张的痛楚。
“最毒妇人心……”他煞白着一张脸,额前冷汗涔涔。
“喂!别装了!”见他如此,我心里微微一突,该不是真把他给打伤了吧。
他背抵着墙,低着头,额前的长发散落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腹,一动也不动。
“喂喂……”我小心翼翼地上前,“没有那么痛吧?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啊。”他忽然抬头,极其认真地点头道,“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
我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双手便已经被他握在手心。
“小狼崽……”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抖了一下,开始恶寒,下一秒,便狠狠甩开他的手,一拳砸了过去。
他单手接住我的拳,摇头,“真是不可爱。”
抽回自己的手,我下意识地回头,见郭嘉没有被吵醒,才吁了一口气,拖着华英雄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小毛慢悠悠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慢悠悠地转头继续嚼地上的青草。(读者MM问:小毛,为何每次你登场……都是在吃捏?小毛答:民以食为天。)
“他的病,能治好吗?”有些突兀地,我开口。
华英雄看了我一眼,将双手负在身后,仰天望天,“我初次见他时,是在洛阳,他守着一间糕点铺子,正病着,也不见他吃药。”回头,他看着我,“后来,便熟识了,那时也不知他便是曹操的军师……”
“能治好吗?”我微微抿唇,又问。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奈何身为军师,又太多算计……如此劳神……”华英雄难得地叹息。
“喂!你不是神医吗!”我决定鄙视他。
“我是神医,不是神仙。”他斜觑我一眼,随即缓和了神色,“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