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得,不由都看向安豫王妃,如绝缝中见得一丝光明,双双跪下,“求王妃开恩。”
安豫王妃不语,淡淡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
于是回廊里一时静默如渊,只有暮风时时穿过,鸣廊拂栏,吹得花树簌簌作响。
陆成、椿儿垂首跪着,一颗心吊在半空,慌乱,惶急,恐惧,还带着微微的希冀。
许久后,才听得安豫王妃缓缓的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椿儿,我可以成全你。”
椿儿闻言,迅速抬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喜。
“只不过……你亦要成全我。”安豫王妃平静的眼眸看着椿儿,通透而冷然。
椿儿一呆,下一瞬,遍体寒战,仿如风中秋叶不胜冷瑟。在王妃冷漠而了然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如不着寸缕,从里到外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王妃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可她为何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夫人做下的事,整个安豫王府除自己与夫人外再无人知晓,可王妃是怎么知道的?王妃知道了,她该怎么办?王妃不但知道那事,甚至此刻还握着陆成哥的前途性命……
陆成看椿儿一脸惨白地发着抖,不解,可心下更不忍,不由开口道:“王妃,您要椿儿……”
“闭嘴!”
安豫王妃目光睨他一眼,那一眼令陆成心胆一颤,后半句话咽回肚里,再不敢开口。
回廊里一时又沉寂。
许久后,椿儿垂首,以额触地,哽声道:“椿儿求王妃成全。”
安豫王妃微微一笑,看着椿儿,淡然地带着万事握于掌中的端严,吩咐铃语,“你去唤葛祺,就说我在前府正殿等他。”
“是。”铃语去了。
“你们随我去正殿。”安豫王妃淡淡丢下一句便转身往回走,身后巧善跟着。
椿儿、陆成两人起身,相视一眼,椿儿一脸惨然,陆成一脸不解。
“陆成哥,我们走吧,是生是死都在今晚。”
正殿里,安豫王妃刚坐下片刻,王府大总管葛祺便已迅速到来,近前行礼后,才道:“不知王妃唤小人何事?”
安豫王妃看着他,当年初见时,还是个清秀伶俐的小侍从,而今却已是沧桑满面的王府大总管。想着,不由得唇边浮起一抹略带嘲意的淡笑,道:“葛祺,我说的话,你会听么?”
葛祺立时恭敬答道:“王妃但凡有吩咐,小人无不从命。”
“嗯,”安豫王妃点头,“你着人去将两位侧妃及她们所生的公子、郡主请来。”
“是。”葛祺也不问缘由,转身即吩咐去请人。
过得一刻,青氏、成氏领着儿女匆匆来到正殿,见安豫王妃在座,皆是一愣。请他们来的侍从只道是大总管正殿有请,以为是要为府中过年之事相商,或者宫中有何旨意,却未曾想到殿中会见到十年未见的王妃。
几人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大礼参拜,“妾身(孩儿)拜见王妃。”
“免。”安豫王妃淡淡道。
几人起身,目光皆看一眼葛祺,却见他垂首敛目地侍立在王妃左侧,未有丝毫反应。如此看来,唤他们前来的不是总管,而是王妃了。
青氏、成氏相视一眼,然后青氏上前,垂首恭问:“不知王妃唤妾身等前来有何事?”
“几位先坐。”安豫王妃却只是淡淡道。
“是,谢王妃赐座。”
几人依次坐下。
正殿之中,首座端坐着安豫王妃,左右两边各有四张大椅,青氏领着儿子泳坐了左边,成氏领着两个女儿汐、沁坐了右边。
“葛祺,你着人去将虞媵姬及她所生的公子、郡主请来。”安豫王妃又吩咐道。
“是。”葛祺应道,转身又派人去唤。
殿中,安豫王妃扫一眼皆面有讶色的诸人,然后冷声唤道:“椿儿。”
“罪婢在。”椿儿走至殿中跪下。
青氏、成氏见之,不由都感诧异。这椿儿不是虞媵姬的贴身侍女吗?怎会在此?又为何会自称罪婢?不由得都看向安豫王妃,心中疑惑无比。
可安豫王妃却不言不语,只是端坐于首,面色静然。两旁,葛祺垂首敛目在左,巧善、铃语静侍在右,无端的,便有一种威严一种压抑,令殿内几人心中都有些忐忑起来。
又过得两刻,虞氏及泓、汀到来,看到殿首端坐的安豫王妃,皆是一愣,再看到殿中跪着的椿儿,又是一怔,脚下不停,至殿前跪拜行礼,“妾身(孩儿)拜见王妃。”
安豫王妃目光在下首跪着的三人身上一溜,片刻后才道:“葛祺,请公子、郡主坐下。”
“是。”葛祺应道,上前走近泓、汀,道,“王妃赐公子、郡主坐,请起。”
此举,不但虞氏母子三人惊愣,便是青氏、成氏等人也是惊愕不已,不解王妃这母跪子坐是何意。
泓、汀起身,泓便坐在泳下方,汀在沁旁边坐下。两人看着依旧跪着的母亲,不由都把目光望向了安豫王妃。
而安豫王妃的目光则看着虞氏及椿儿,神色从容中带着一份冷然。
地上只虞氏及椿儿依旧跪着,殿中诸人不解,便是虞氏也是惊疑不定。她本就心中有鬼,此刻见得王妃如此,不由得悄悄移目往椿儿望去。椿儿亦悄悄看向她,一触她的目光即畏缩垂下。虞氏顿时心头一紧,难道是……正忐忑,耳边忽听得安豫王妃清冷的语调。
“葛祺。”
“小人在。”葛祺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