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秦王正与一人对弈,李靖红拂夫妇立在一旁观战。
她走过去,红拂见到她,笑一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她点头,看向那人。
此人身材高大,坐着也给人一种压迫感。一双眼睛炯然有神,最特别的是生着一脸小龙似的赤须。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称:虬髯客?
世民看了虬髯客一眼,持过一颗白子,正落“天元”:“我以一子定中原。”
此话一出,虬髯客蓦地一震,双目如闪电般照来。
世民不躲不避与他相对。
诡异。
眼中神色数变,终于,那人叹道:“不用下啦。”
红拂唤道:“大哥?”
虬髯客起身:“弟妹,既有了秦王殿下,不出数年,乱世必将平定。”说罢朝世民一躬,“今日总算也了了我一桩心愿,如此便不打扰了,告辞。”
李靖道:“大哥刚到,何不歇歇再走?”
虬髯客深深看他一眼:“照顾好弟妹罢。”
红拂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此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似的,不由道:“大哥——”
他却不再看她,摆摆手,大踏步出营去了。
红拂抬脚想追,被李靖拦住:“大哥去意已决,你看不出来么?”
“可是——”
世民道:“这人当是一位盖世英雄。夫人不必担心,他想见时,自会来见。”
红拂看看他,又看了看夫君神色,叹了一声,终是停步。
世勣上前:“禀告殿下,微臣有事禀报。”
“讲。”
“在我军与宋金刚相持其间,皇上又在华阴发兵,命永安王李孝基、内史侍郎唐俭等率军一万攻打夏县。本以为夏县只是弹丸小城,守将吕崇茂所部又是新起的乌合之众,可以轻取,不料吕崇茂却向宋金刚求援,宋金刚派骁将尉迟敬德从浍州率众增援,我军表里受敌,大败。永安王及唐侍郎等皆被敌军俘获。今早有溃败的数十名我军将士逃到这里,我们才得知此情。”
世民皱眉:“这个尉迟敬德何许样人,竟有如此本领?”
“尉迟敬德名恭,听说骁勇绝伦,万马千军中取上将首级如若探囊取物耳。”
李靖点头:“臣亦听闻此人豪侠仗义,且处事粗中有细,是个人才。”
世民沉吟半晌:“尉迟敬德援救夏县,既然获胜,就必定要返回浍州,可是这样?”
“理应如此。”李靖答。
“那么,从夏县回浍州,美良川是必经之路,这也没错吧?”
李靖和世勣皆一动,对看一眼,马上明白了世民的主意,世勣试探性问道:“殿下的意思,要在美良川设伏?”
“没错!尉迟敬德刚获大胜,凯旋路上,必不设防。我们就乘机打他个措手不及,一来挫挫宋金刚的锐气,二来一定要千方百计生擒尉迟敬德。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就你二人,率军一万,今夜出发,赶往美良川!”
“遵命!”
如晦进帐时,安逝正对着铜脸盆发呆。
他放慢了步子上去,一看,盆里盛了水,水面上浮着一张白纸。
她轻轻将纸拈起来,转身,没想到后面有人,吓了一跳。
“是我。”如晦忙道,到一旁将烛火挑明了些。
她拍着胸口:“吓得我,怎么不出声?”
他指指她手中的白纸:“想着你在做什么呢,就忘了。”
她笑,靠近火旁,又把白纸对着火光左照右照。
“嗯——你到底做什么呀?”
她皱皱眉,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杜大哥,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写了字,然后要经过特殊处理才能看到的技术?”
“你是说,”如晦看看那张纸,“这张白纸上写了字,你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看得到?”
哇塞,他也太一点就通了吧!她收起纸:“不是这个啦,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过。”
他笑:“可能有吧,道术玄术歧黄术骗人术,总不是空穴来风。”
她低头,像思索着什么。
“不过我是没见过。说不定啊,你那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她抬头,嘴唇动了两下,终变成呢喃不可闻的低语,“不会的……”
“史公子在吗?”一名士兵站在门口。
“什么事?”如晦扬声问。
“禀参军,小的是李夫人手下,夫人问公子有空否,邀您过去一趟。”
帐内一道美丽的背影正对着她。
安逝张嘴:“红——长孙姑娘?”
背影转过来,正是无垢:“史公子来啦。请稍微等等,夫人送李将军去了,马上回来。”
“哦。”点头。
无垢沏上一杯茶,她双手接过,连声“不敢”,忽然想到自己此刻是男儿身份,而眼前之人却是秦王未婚妻,一把跳起来:“这个——男女有别,我还是到外面去等吧。”
无垢淡笑,阻止了她:“我都不怕,公子何必惊慌?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这是行军打仗,不必过分拘束。”
她点头,复坐下了。
无垢坐在她对面:“听闻公子喜欢吃核桃?”
“是啊。”她尴尬的笑。
“前些日子倒是有人给我们家送了一些核桃,好像叫‘石门核桃’的,纹细、皮薄、口味香甜,听说还算有名。等打仗回去了,我叫人送一些给公子评鉴评鉴。”
“姑娘厚爱,史安实不敢当。”
“公子哪里话。”
两人对坐了一阵。胡想着,怎么红拂姐还不回来?
正寻思间,忽听外面一阵骚乱,有人大叫:“刺客!有刺客!”
两人互视一眼,立马起身来到帐门前,抓住一名士卒:“怎么回事?”
士卒惊慌地答:“小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刺客偷袭。”
“人数可多?”
“不知道啊。”
无垢听完,转身就往秦王大帐的方向走。她拽住她衣袖:“长孙姑娘,你是千金之躯,还是待在帐中比较安全。”
“我并非娇弱之身,公子放心。”抽了衣袖,执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