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也是同样理由。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小兔崽子,爷爷俺没去动你们就该偷笑了,竟然还反过来想劫俺!于是几斧头下去,一伙抢匪就呼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了。
“这匹马,真好看,肚又大,腰又圆,丈二长,身不短,高八尺,似虎欢。重枣红,如火炭,半根杂毛也不见。四蹄圆,雪里钻,日行千里也嫌慢。耳生风,眼似电,口咬嚼环赤金线。火龙飞下九天来,万两金银无处换!”似童谣又似咏唱,配上清脆的嗓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程咬金看着一男一女骑马过来,男的面无表情,女的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又见了他们身后徐徐跟过来的十几个人,转转眼珠,便朝笑的那个道:“小娃儿哪里学来的歌儿,把俺家大肚子蝈蝈红唱得这般好?”
安逝道:“好听吗?”
“好听!对俺的胃口!”
“您是程咬金对不对?您的那套斧头耍法是不是真的是神仙教你的?”演义中经常说程咬金的斧头功是在梦中由仙人所授,不过他忘性大,醒来只记得三斧:劈脑袋,掏耳朵,小鬼剔牙稍带脚。她是现代人,自然不信,不过现在既然碰上了本尊,当然要问问才划得来。
程咬金眯眯眼:“俺程咬金是真的对不对?三斧头当然也是真由神仙教的了。哈哈,谁见了俺不让个三分?”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程咬金瞄了过去,这小子他一开始就瞧不顺眼了:“那,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心里头想,打得了自然好,打不过不过俺就逃,大肚子蝈蝈红脚力可不弱。
这回确实是没能打得过,可是蝈蝈红也没机会能显示一下它的神威,虽然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逃路,只可惜那冷冰冰的白衣少年的一条银枪如影随形,总在他起步之前封死了他的退路。程咬金内心清明,这个人,不过就是逗着他玩,每一枪都在他衣上划上条口子,却又不伤及肌肤。其实刚一动手,两人之间便已经高下立判。
“你小子,玩够了没?”最后,索性丢了斧子,气喘吁吁跳下马来。
罗士信一愣,嘴角淡淡浮出一朵浅笑:“够了。得罪。”
收了枪,马声得儿去了。
安逝匆匆跟上,又回过头叫道:“后会有期!”
身后一人这才上来:“老大,你的衣服……”
程咬金低头一看,外衫成了一条条碎布。仰天笑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总算知道什么是高手了!”
“快换一身吧,这样去投奔瓦岗……”
他接过来,回头嘱咐道:“以后遇着穿白衣使银枪长得漂亮的,能躲多远就给俺躲多远。”
待安逝与罗士信匆匆赶到洛阳外李密处时,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东都杨侗果然派出大军反攻,裴仁基等抵挡不住隋军的凌厉攻势,只得弃回洛仓而逃。而李密这边,偃师与金墉城也一直未能攻下。于是李密决定,率兵三万,再次攻打回洛仓。
此时,瓦岗寨留守众人亦面临严峻形势。
5、士信破阵
“唉……”
“唉……!”
“唉……!!!”
瓦岗寨里,长叹一声盖过一声。
寨外,靠山王杨林左右护拥,骑在马上并看不出表情。前头一个叫阵的打着圈,一脸得意的面向寨门:“明白告诉你们,这叫一字长蛇阵!瓦岗寨的兔崽子们,都死光了吗?倒是给我们大王出来一个两个啊!躲在龟壳里算什么本事!”
对着死死围住城墙的形状古怪的阵法,单雄信初时很豪壮:“反正目前不拼命就会没命,大家冲了吧!”
徐世勣摇头:“打仗靠的不仅仅是拼命,还得靠个运筹帷幄。现在等不到援兵,即使冲得出这阵,也不知外面情形怎么样,只有死路一条。再说,杨林是沙场的老将,他破过的阵比我们这一堆人见过的阵加起来还要多,没那么容易。”
雄信不信,大张旗鼓出击了一次,才真的见识到什么叫做千军万马。寨子外头的兵简直比瓦岗深山里的老树还要密匝,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算,还有那把人眼睛都晃花了的明灿灿的枪尖铠甲——绝对像极了磨刀霍霍的屠夫,咧着嘴,专等自动送上砧板的好肉。
于是尚未接触到那所谓的长蛇阵,便缩头退了回来,一边喃喃“兵力绝对悬殊,兵力绝对悬殊”,一边把眼光投向世勣,巴巴地从眼珠到眼白全是期盼。
徐世勣手一摊,坦坦白白地:“我不认得这玩意儿,连名都没听过,大家考虑一下是开山路还是挖地道吧,哪条容易逃命用哪条。”
摊在椅子上一直默不作声的程咬金开口:“想走就能走么?俺之前遇着罗兄弟,那就怎么也逃不掉。”
一言惊醒梦中人,这回秦琼倒完全清醒了,瞥一眼徐世勣,发现他突然之间似乎也换了个人,嘴角含笑,连连拍手:“是了,是了,还有士信。”
单雄信不明白:“那小子怎样,破得了这阵?”
徐世勣飞提起笔,“我好歹曾经在大隋朝做了几年小官,没见过士信演阵也听过士信破兵。再说,他的本事,秦兄最清楚不是吗?”
雄信看向秦琼。他其实从来没跟罗士信正面打过架,所以也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闻名天下的罗家枪,更重要的是,即使罗家枪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可怕,这个小孩使的就是那个罗家的罗家枪吗?就算是,它的威力只怕也不是小孩子能够舞弄出来的,他太年轻,太冷傲,会比自己这帮人厉害?
秦琼却是曾真正领过兵的人,因此他很清楚沙场的无情和残酷,他不知道那孩子遇到他之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可他永远记得他们俩死里逃生那一刻那孩子闪亮坚毅的目光,以及后来夜夜不灭的烛火。这幼兽冲破枪林箭雨逍遥自在唯我独尊地活到了现在,他所具有的才能已经不止是惊人,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以,当瓦岗山脚下喧腾起来的时候,诸如雄信之流也许还抱着看戏的态度,但秦琼心中,已然磐石落地。
只是,还有那么一点揣度。
将沉未沉的夕阳,渲染出西边最后的橘红。
黄昏魅影里,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和身影,看得见的,只有闪动的枪尖的光芒,时而像阳光一样耀眼,转成没有罅隙的光圈;时而闪动成满天的繁星,星光所到之处都伴着纷乱的血光。
一个人,仅仅一个人,就搅得瓦岗山下血流成河。
杨林的千军万马在他面前犹如蝼蚁。你说隋军如海浪,他就是掀动海浪的飓风,风眼里头最是平静,周围的全数粉身碎骨。
晚霞漫天。
杨林眼里有着惊愕,几次想呼唤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那人却看也不看他。
一柱香后。
鸣金收兵。退。
单雄信已经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徐世勣程咬金呵呵直笑,士兵们纷纷退后,眼里含着遮掩不住的敬畏。
士信来到秦琼跟前,站定。他的身后,是长长一条血路。
秦琼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分不清眼前穿着黑衣戴着面具长发飞扬全身是血的男人到底是神还是魔,也弄不明白自己方才所见的是战斗还是屠杀。
纵然曾经并肩沙场,力敌千军,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