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是褚掌门的意思,”百里冰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就像冰莲花,落月宫盗去是为了交给太子,这凤凰他们盗去,你猜猜是给了谁?”
“谁?”
“自然是青衣蒙面人。”百里冰笑笑。这件事情确实复杂,即使以司寇钰的智谋一时也未必能够接受。而她也确实没有料到那青衣人所图的居然是江湖令。
司寇钰此时已经明白过来,神情略显尴尬,慨叹道,“姑娘心思玲珑,在下自愧不如。为今之时,最重要的便是那青衣人的身份,可对?”
“不错。”百里冰颌首,“不知司寇公子遇袭之时,他又和你要的什么呢?”之前司寇钰在一水居时并没有说明这一点,此时想来,难道那人竟然知道凤凰在他那里?如果这样,这青衣人的身份就愈发扑朔迷离了。
司寇钰沉默,许久,缓缓道,“于飞,另半块江湖令。可惜我司寇府从来就没有此物。”
“原来如此。”百里冰显而松了口气,还好,那人并不知道凤凰在他手里。
“空穴不来风。公子不妨回府查找一下,或者问问太傅夫人,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司寇钰摇头,叹道,“该找的都找过了,该问的也问过了,一头雾水。”他自遇袭那天起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何那青衣人会找他来要‘于飞’?而父亲生前从未提过此物,问过二弟也全然不知,实在是让他十分困顿。
“那倒是奇了。”百里冰若有所思地摇头。‘于飞’在司寇府?
“对了,少宫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司寇钰有点犹豫,此时提冰莲花似乎不太合适,可娘亲近日发病次数增多,他实在很是担忧……
“你是说冰莲花吗?”百里冰了然一笑,笑容中带了些歉意,“那个消息是误传,以后若真能找到,我定然将其双手奉上。”
“那便有劳姑娘了。”司寇钰怔仲之余有些失落,“此时提这件事原本就唐突了,还请姑娘莫怪。”幸而,她是善解人意的……
“还有这个,还请姑娘收回。”他起身从袖中摸出玉佩递到百里冰面前,俊逸的脸庞上隐隐泛起几许粉色,“那日在尘函宫里未曾见到姑娘,是在下的错。”
“这个……”他竟是在认错?百里冰不知该说什么好。叹气接过玉佩,正欲答话,却听外间传来倾绮的声音,“主子,鬼医回来了。”
“鬼爷爷?”百里冰眸光亮了几分,抬眸对司寇钰道,“我让他们去查探一些事情,想来近日就会有分晓,届时再请公子前来相商。”
语音刚落,鬼医便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嘴里嚷道,“乖乖,我终于查到了司寇夫人的病因!”最后两个字在见到司寇钰的时候强收却未收住。
百里冰抚额。
“娘亲?”司寇钰颇为疑惑地看向了百里冰。难道她竟暗中派鬼医去查探娘亲病情?为何不正大光明上门?还是她女儿家心思,不想让他知晓?
百里冰掩饰地轻咳了几声,抬眸瞪了一眼表情很抽搐的鬼医,“那个,我想那些人极力想要毁掉冰莲花,事情或许与夫人有关。为免打草惊蛇,我才让鬼爷爷去暗中给夫人请脉,是以请公子莫要怪罪才是。”
司寇钰顿悟,眼底隐隐闪过几丝笑意,“姑娘如果查到什么,请随时通知在下。”言罢便起身告辞。
待司寇钰的背影走远,鬼医捂嘴走了进来,讪讪的神情有几分不知所错。
“你是故意的。”百里冰冷冷地睨他一眼,“原来,你们都只听爹爹的。”
“不是,乖乖,鬼爷爷是疼你。”鬼医黯然耷拉下脑袋。
“我只想过六个月的清静日子,你们就放过我罢。”百里冰缩到榻上,娇弱的身形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团。
鬼医叹气,喃喃自语,“你这丫头,做这么多不让人家知道,图什么呢?”
第二十九章 代而受之
图什么呢?百里冰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温暖的触感,这些年来早已一丝一缕地渗入肺腑,深彻骨髓,绵绵不断。
……
六年前的七月初一,冒着倾盆大雨,她赶去如妃娘娘宫里找四皇兄,打算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生辰礼物送给他。
可当她挽着湿淋淋的衣袖赶到丹仪宫时,却被数名御林军面无表情地拦下。
从那几人铠亮的衣袍缝隙里,她看到四皇兄正满身鲜血地躺在血泊里,十多名威武的御林军守候在旁,不许任何人靠近。如妃娘娘跪在地下,死死抓着四皇兄的手哭得痛不欲生,涕泪纵横,却没有一个宫女敢上前去搀扶。
“如妃娘娘!”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后宫妃嫔向来明争暗斗,虚情假意,但如妃为人低调亲和,淡然无争,从不参与那些是是非非。自生下四皇子后她更是恬淡度日,宠辱不惊,除却每日给皇后请安之外,几乎从不出宫门。这样的女子,甚得母后赞扬。
是以,她也常会去如妃宫里小坐,打发那些闲时岁月。如妃显然也十分喜爱她,常常亲手为她做些精致茶点,并教她打理院中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久而久之丹仪宫也热闹起来,就连素来冷清的四皇兄也常拉着她的手关照她多陪陪如妃,说是有她在这宫里才有点人气,如妃娘娘才变得爱笑,用四皇兄的话说,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可此时的如妃,眼神空洞,哀伤绝望,狼狈又落魄,她撕扯着喉咙,像是要用撕心裂肺的哭声将地上的儿子唤醒。
……
那一天,四皇兄紧闭的双眸,他和如妃娘娘紧紧相握的双手,这些年来总是在她脑中盘旋不去。后宫,从来就不适合与世无争的如妃,更何况,她拥有四皇兄那么出色的儿子。
“如妃娘娘,发生什么事了?”她紧紧地抱着如妃,却没有半点回应。怀里纤瘦的身躯一直在不停地发抖,悲呛的哭喊声渐渐变得沙哑。她茫然四顾,想要问一旁的宫女侍卫,可那些人都明显地回避着她的眼光。他们的神情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淡然和冷漠。
她大喊,“父皇呢?青乔,去叫父皇,到底是为什么?”
青乔撑伞跟在她身后,表情有些动容,却迟疑着没有迈动身形。“殿下……”她欲言又止,垂下眼帘。
“原来你们都知道……”她闭目低语,只觉得遍体寒冷,冷彻至骨。眼里有滚烫的液体不停地滑下。雨,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