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咚的一下,一个重重的东西忽然敲在了夷简的后脑勺上,她下意识恼怒地转身,却又在下一刻愣住,这人……
令人太过印象深刻的俊美!
不就是他嘛!
那个送给她血玉石,又在骊山半山腰的温泉边遇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夷简惊讶,话刚说完,突然闻见一汩异样清新的香味,夷简立即嗅鼻,有一点熟悉的味道。
站在夷简面前的正是嬴政!
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捆竹简,也就是刚才敲打她后脑的工具。凝视着她惊讶的表情,嬴政的嘴角竟也挂上一丝笑意,他说:“我住咸阳城,怎么不能在这里?”
“原来你是秦国人!我之前一直还以为你是赵国人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说起来,在秦国,在咸阳,他也算是她唯一的“熟人”了。
“我的名字,不是随便称呼的。”他挑眉。
“不称呼,难道拿来敬仰?”夷简白他一眼,不说拉倒。
“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次轮到他问,换成夷简挑眉,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不说?”他笑,心情似乎不错。
“我的事情,不是随便拿来说的,不过你要真想知道,我也可以随意说说。”夷简回答。
“说吧!”
“我呢,是要打算定居在咸阳,所以现在四处闲逛,找屋子。”
“想不想住我家?”他又笑起来,唇角微微地扬起,非黑色的深邃眼睛里,却平静得有如深潭。
“谁要住你家!”夷简哼道,“你要是想把你家屋子卖给我,倒还可以考虑。”
“倒真有一处!”
“你有屋子要卖?”夷简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商人?”
他微一点头,算是回答,夷简考虑片刻,便真的跟在了他身后,不知为何,对他夷简莫名有些放心,或许是因为三年前,他们就已经算是认识,而且现在她左耳上都还戴着他的那颗血玉石。
跟在他身后,走过整条宽阔的护城河青石道,他说的屋子离西城口不远。
这是一处傍水而建的两层青瓦屋宅,高大厚实的围墙将屋子围绕得紧紧实实,从门里进去,便是咸阳最常见的木头走廊,直通向内屋里门。令人欣喜的是,整个屋子从上到下全都铺满了干净清脆的竹席条,这样到了夏天,屋子里会很凉爽,而且可以赤脚走路了。
看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夷简开门见山地问:“这屋子,你要卖多少金?”
像是考虑了一会儿,他回答:“二百两黄金。”
“二百两!”夷简惊道,“你狮子大开口啊,还不如去抢。”
“那么,你认为该是多少?”他反问,嘴角依旧勾起。
“我在咸阳看到过有人买房,”夷简伸出两个手指头,说,“城西第一家,二十两黄金,你的屋子虽然更大,但是地处偏僻,不如——五十两。”
“五十两?”他挑眉。
“不行?”
“记得前年,我买这座房子,花了一百二十两。”
这样的价格,有些打击,夷简转身面向远处的走廊,片刻便有了主意,又说:“这样,我给你二十两。”
嬴政眯眼,似笑非笑地看她。
“我给你二十两,不要房契,只住十年,十年后,屋子归还于你。”
也好,嬴政点头,答应。
(四)
“那就这么说定了!”看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夷简忍不住高兴起来,抬头高高地仰视着他眯起的长眼,又不忘补充,“一会儿回客栈,你要给我立个字据,要画押。”
不想他却轻笑出声,说:“一会儿,恐怕我不能跟你回客栈。”
“你很忙吗?”
“你,不觉得太阳光太刺眼?”他忽然问。
夷简纳闷,扭头看天,中午时分,盛夏的太阳光肆意地在半空中发出强光,炫目的白光凛然射向干燥且闷热的土地。确实,耀眼得直刺眼球,不过,这与一会儿回客栈有关系吗?
“算了,不去就不去了,明天你再给我立字据吧。对了,那个……我的名字不需要景仰,我叫夷简,郑夷简,我要走了。”说着,夷简转身,准备先回客栈收拾从韩带来的行李,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她的一只手臂蓦然被他拉住。
下一刻,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被他给反身拉进怀里。
“真是薄情啊!”他结实的双臂从后背紧紧将她圈住,黑色的丝质长袖垂落在她的胸前,“怎么说我也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一个谢字都没有,就要这么走了?”
“呀!”瞪着他突如其来的手臂,夷简下意识拍他,叫道,“你活这么大,也该知道男女隔离,疏远之礼吧,看你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哦?”他扬眉,倒也松开双臂,与她拉开距离,夷简连忙转身,气恼地瞪他。
“脸红了?”他的嘴角微微向后扯了扯。
“红个屁!”不再看他,夷简径自理了理被他拉皱的衣服,心里却有种怪异的感觉,看看烈日当空,夷简倏地甩了甩手臂,想要甩掉那点怪异的不自在,又道,“好了,我真要回客栈了,那个……谁,明天你一定要把字据给我。”
转身,离开,走在阴凉的竹席条上,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夷简,叫我……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