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绞痛着,说不出话来。佳佳所说的,是我从来没想到的。原以为奕訢跟他哥哥一样,只是把我当成兄弟俩角力的工具,即便真的有点喜欢我,也不会放太多的感情。我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深深吸了口气,我看向她充满哀愁和祈求的眼睛,轻轻说道:“福晋……六爷能够娶到你,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你放心吧,六爷是我大清的中流砥柱,他是不能,也不会出事的。”
变相地作出我的承诺,佳佳看来并不了解我和咸丰兄弟错综复杂的关系,再加上我心底从没有人知道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奕訢死去的,否则这次也不会费尽心力救他!
她的眼中终于溢出了泪水,喃喃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我看着她,心中同样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明知丈夫爱着别的女人却不能声张,还要向那个女人低头,只为了那负心的男人。而我呢,我也比她好不了多少!我的丈夫更加花心,而且不但不能成为我的支柱,还把所有他所应该担负的责任都压到我身上来,恭亲王至少可以和佳佳组成一个看似完美的家庭,我却经常连丈夫流连在哪个女人怀里都不知道……
我应该同情她的,我知道!可在这一刻,我却分明是那么地羡慕着她,妒忌着她……
第二十九章
咸丰果然找了通译来翻译那篇英文,我不知道奕訢是如何打通关节的,总之看来咸丰找来的通译至少跟肃顺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如果奕訢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我也根本不用为他操心了。
翻译的英文是由我重新写了一遍的,虽然不可能完全为奕訢撇清关系,但至少只是用隐晦的词句给人以猜测的空间而已,比起原来那封露骨的勾结信来,已经是天差地别。
咸丰拿着翻译出来的书信,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皇上。”我轻轻叫着。
他如梦初醒,看了看我,将信扔到桌上,叹道:“这封信用词模棱两可,实在无法作为什么证物。这下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拿着这种东西就来构陷朝廷亲王?!”
我心头微微一跳,笑了笑说:“兴许是理解错了?皇上你也知道,便是咱中华文字也常有歧义出现,何况是洋文?不如再找一个通译看看!”
咸丰低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原先在理藩院的张仲谋,是跟随先皇的老通译了,一直忠心耿耿,不偏不倚,就他吧!”
我心底微微一沉,笑道:“是。”
着人叫来了白发苍苍、老眼昏花的张仲谋,我便离开了御书房在廊下候着,也是为了避嫌。
痴痴地凝视着蔚蓝的天空,我漫不经心地叫道:“小安子!”
“在。”安德海紧走两步来到我身边。
“今天的天气多好啊!看着这蓝天,仿佛又回到了我还没入宫那会儿。记得那年也是五月,我第一次跟爹爹来到京城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一件趣事儿。一个农夫,砍柴回来碰到了一只猴子,见那猴子精灵可爱,便扔给了它一个桃子。谁知扔没扔准,恰恰砸到了猴子头上,猴子龇牙咧嘴一番,跑了。农夫正在懊恼,忽见那猴子又回来了,手上抱了一个大西瓜,却是要来向农夫讨回场子的!”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兴致大发。
安德海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却赶忙紧紧捂住嘴巴,瞟了我一眼。
我看了看他,笑斥道:“猴崽子,要笑便笑吧,何必装模作样!”
他嘻皮笑脸放下了手,道:“主子今儿个兴致倒好,许久没见主子这么开心了呢!”
“这故事好玩儿吗?”
“好玩儿。”
“那,你也说给你哪些狐朋狗党们听听吧,上次你还说跟李金水斗故事输了它,这回可以捞回本来了!”我淡淡地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笑道:“那是那是,多谢主子的故事,这回轮到奴才让小李子管奴才叫大爷了!”
我满意地一笑,有了这个小太监还真是省了我不少事。
说着话,张仲谋出来了,我站起身来,对安德海说道:“我跟皇上还有阵子处理公务,你先下去吧,香儿留在这儿就行了。”
安德海心领神会,躬身道:“喳。”
我转身走进房里,回头看见安德海匆匆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房中,咸丰拿着刚刚翻译好的信纸,皱着眉头。
我微微有点紧张,凡事都有个万一,难保不会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轻轻走过去,我问:“皇上,怎么了?张大人翻译的与原来不同吗?”
他看了看我,摇摇头道:“不,还是那个意思。”
我心里松了口气,说道:“那这事儿倒有些玄乎了,看来需要彻查才行呢!不过恭亲王如今主持着洋务,要是大张旗鼓前去调查,若他是冤枉的,岂不寒了人家的心?若他真有反意,怕也会打草惊蛇呢!”
咸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确得秘密进行。这样吧,交给刑部侍郎阮冬去办如何?”
“这……”我沉吟了一下,“阮冬一向与肃大人他们走得很近,要是……”
咸丰愣了一下,会意:“那倒也是。那找你看来,谁最合适?”
我不由苦笑道:“皇上,这事儿,臣妾也不知道啊!朝中大臣众多,臣妾看来应该找个不偏不倚、清正廉明的来主持这事儿才好,至于究竟找谁,臣妾却也不知道了。”
咸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叹道:“罢了,待朕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希望奕訢那边儿的动作快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