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定很爱她娘亲。
琳琅亦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当年娘亲的病来的又凶又急,纵是有大毓最好的大夫最上乘的药材,仍救不回她的命。
不过,琳琅将那镯子赠予离鸾,自然不单单只是看中了这姑娘的孝心。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大夫开给琳琅的安胎药终于煎好。
琳琅接过伍五递上前来的药,细心的吹了吹后,在心底挣扎了一番,才闭着眼喝完药。
那药虽没那么烫却很苦。
待琳琅喝完药,药童满意的端走了药碗。
一只手捻着酿梅递到琳琅面前,琳琅一愣,抬眼,看到望苏正认真的盯着她瞧,眼中神色复杂。她被望苏盯得不自在,忙移开了眼,接过他手中的梅子。
怀孕之后她更嗜酸。
酿梅酸甜的味道让琳琅口中的苦滋味散去,让她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松开来。望苏见了,竟勾起了嘴角。
琳琅为之一愣。
当日在闻府初见望苏到如今跟他相处了一段时日,他的笑容她自然是见过不少的,却唯有这次让她觉得他确实是在笑。
似是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望苏敛了笑,道:“我们走吧。”
琳琅欲站起身,望苏却弯腰抱起了她。不单单是他的两位手下惊诧,连素来与望苏亲近的李砚也怪异的瞥了他一眼。只有闻秋,对望苏本就不熟,转了身率先朝门口走去。
离开医馆时已经过了晚膳时辰,加上回客栈的路上又耽搁了些时间,到了客栈后,李砚吩咐店家准备了热水与新鲜的食物。
一行人吃饱之后,才上楼去歇息。
琳琅自医馆回来这一路上都被望苏抱着,回到客栈用了晚膳后自然也是劳烦他抱上楼去的。
进了房,望苏将琳琅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上后,转身出了房间。他快要跨出房门时,琳琅在身后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望苏顿了顿,跨出了房门。带上房门时,若无其事的回道:“夫人不必客气。”
说完带上了门。
离鸾离开医馆后,回家给娘亲做好晚膳,哄着她吃了几口后,将今日医馆中琳琅赠她镯子的事说与了娘亲听。
因病痛折磨而形如枯骨的妇人听了这事后,边咳边紧紧拽着离鸾的手交代道:“鸾儿,他日,这赠镯之恩定要还上。”
她们母女落魄这么多年,肯帮她们的人屈指可数,这恩,定是要还上的。
“女儿知道了。”离鸾点了头,哄了哄她后,又说道:“您好生休息片刻,我出去将这镯子当了给您买药。吃了药您的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妇人伸出与枯骨无异的手,摸了摸离鸾的脸儿,扯出笑,虚弱的说道:“你去就是了……我会等你回来的。”
离鸾心一缩,握紧了她的手,切声道:“您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带上药回来。”
妇人艰难的点了头,离鸾扶着她躺好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门被合上的声音入了妇人的耳中,她挣扎着坐起身,忍不住又一阵咳嗽。咸腥味涌上喉咙,她颤抖着手将一直捂在唇边的帕子自唇畔移开了些,借着烛火,看到那帕子已被略偏黑色的血给染红了一大圈。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床上下了地,跌跌撞撞的走向屋内唯一的柜子边上,在柜子底下取出了一个木盒子。
取了钥匙打开锁在盒子上那把金锁,开了盒子,看着盒子中的东西,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泪水不自觉从脸上滑落,一滴滴,滴落在盒子里的东西上。
盒中是一块质地莹润的白玉佩,那成色丝毫不比琳琅赠予离鸾的碧玉镯差。除玉佩之外,盒中还有一个香囊,外加一只金簪。
妇人自盒内取出了金簪,爱怜的来回抚摸着,似乎回到了从前,泪水更是止不住,咳嗽中伴着哭意,在寂静的黑夜中听起来,多了几分悲切。
并州与其他地方一样,到了月华初上时,街上的正经人家逐渐减少,唯有那花街才会热闹如白日。
这个时辰,大多的当铺都已经歇业,离鸾却知道在这附近有一家当铺在丑时一刻前绝对不会歇业。
想起家中的娘亲,离鸾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远远的,便看到了当铺门口的两盏明灯,在冬夜的风中微微晃动着身影。那面写着大大的“当”字的旗帜亦跟着风儿摇摆不定。
当铺门口的正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闻家当”三个大字。
离鸾进了门口,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笑着问道:“姑娘上门,是想赎,还是想当?”
“自然是当。”离鸾上前几步,自怀中取出那碧玉镯子递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看了那玉镯子的成色,眼前一亮。拿着镯子嘻嘻琢磨时,忽然看到了桌子内环游篆刻着小字。
拿到灯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后,赫然看出上头写着“川州闻氏子月”六个字,脸色骤然一变。
川州闻氏,子月。
川州首富闻家前任当家夫人名唤子月,冯子月。
“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这镯子是哪来的?”掌柜的陪着笑脸,好生好气的问。
离鸾闻言蹙眉,有些不悦,道:“是一位夫人赠与我的,并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只管收了便是。”
“请姑娘稍后片刻。”掌柜说完,进了内堂。
离鸾等了片刻后,那掌柜的从内堂出来,道:“姑娘,您这镯子小店收下了,五千两,死当,您觉得如何?”
听到这个数目,离鸾一愣。她原以为按那夫人的话当个几百两该是有的,不想会是如此大的数目。
同时亦是一喜。
如此一来,娘的医药费都该是凑齐了。
“姑娘?”掌柜的见离鸾不语,又唤道。
离鸾回过神来,忙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