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果然是以貌取人。
那手微微一动,我这才记得自己危在旦夕,只要那老者大手轻轻一松,我便小命危矣,呜呼哀哉了……
如此一想,我便立刻吓得停止了胡思乱想,当务之急,先自救吧。
“太平道人。”张了张口,龇牙咧嘴,我有些费力地道。
“她说什么?”那老者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回怀中,“她刚刚说什么?”
“你听错了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开口说话!”一旁有人摇头笑道。
“太平道人。”口齿有些不清,我继续努力道。既然他们如此信奉那太平道人,我也只能借他的名字来挡灾了。
屋里的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鸦雀无声。
“太平道人……”那老者抱着我的手开始颤抖,“她在说太平道人……这么小的孩子……神女啊……”
屋子里一下子轰动起来,“神女……天降神女……”
于是乎,本姑娘一下子由天降灾星化身为天降神女,从鬼门关险险绕了一圈回来,头上还戴了神女的光环……
所以说,人言可畏。
一群人抱着她们所谓的神女,也就是我,便要浩浩荡荡地离去。
董卓伸手,一下子拦住了他们,“把她留下!”
那老者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躲到人群后面,才大着胆子开口道:“她是神女,岂可与你这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天煞孤星在一起!”
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天煞孤星?我微微一愣,有些明白之前所见那些村民对他的态度为何又厌又惧了。
“她是我的,还给我!”董卓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怒道,上前便要来夺我。
只过了一晚,我便由无人理会的小弃儿转化为炽手可热的香饽饽神女了!那些村民虽然有些惧怕他这天煞孤星,却仿佛更想将我这天降神女据为己有,怎么都不愿松手。
我有些怕怕地看着抱着我的那双皱纹纵横交错,指甲黄黑的手,看他们一脸落魄,饥饿难耐的模样,若是跟着他们,我铁定饿死的机率大,更惨一点被他们饿急了当点心给吃了,更何况,我的手机大衣都被董卓藏了起来,若想找到回去的办法,也只有跟着他了。
只是,他真的会是历史上那个最后不得善终的董太师董卓吗?
没有多想,我一脸天真烂漫地向董卓伸出手去,清晰无比地叫出两个字:“仲颖。”
如果他真的是历史上那个董卓,那么“仲颖”便该是他的字!
董卓微微一怔,猛地推开众人,一把夺过我,将我抱在怀中,愣愣地看着我。
看他如此表情,我心都凉了半截,果然……是他。
“你……”那老者见“神女”被夺,气急便要拉下老脸来。
“滚!”董卓咬牙低吼,回头狠狠瞪向众人,“再敢打她的主意,我要你们后悔莫及!”
众人皆一阵寒噤,见我仍是好端端乖乖地趴在他怀里,还笑得一脸甜蜜,不由得都退了出去。
在他怀里,我仰头望他,这副发怒模样,倒颇有几分董太师的影子了。
“笑笑……”见众人离开,董卓低头看向怀里的我,眼里有一丝困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仲颖。”我笑,心里却在哀叹,如此帅哥,竟是不得善终……扼腕啊……说什么董卓肥胖,看来历史也不能尽信啊……
他微微一愣,表情略见困惑,“真的是神女?”
自此,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便有了这样一个传言,天煞孤星董卓蒙上天眷顾,特赐神女下凡,化解其灾难……
而此时,这个传闻中的“神女,”正趴在木榻之上拼命地吮鸡腿……
一双大手伸来,轻柔地拭去我嘴角的油污,我仰头,董卓正笑着看我,“笑笑真的是神女吗?”
“仲颖。”仰头甜甜地笑,我一脸天真,答非所问。
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董卓笑了笑,转身去门口洗衣服,忘了讲,自从有了我这“神女”在身边后,董卓便不幸沦为煮饭洗衣的保姆了。
百无聊赖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转眼间本姑娘三岁了,真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唉……
而且,自从那一回被认定是神女之后,董卓便再不曾带我出过这小屋。
“笑笑,别跑!洗澡了!”董卓的声音在小小的草屋里高高响起,而本姑娘我自然是围着那热气蒸腾的小木桶踉踉跄跄地打转转。真是虎落平阳啊,本姑娘我从童星开始,从艺数十年,从未上演过“美人出浴”的镜头,到了这个董卓手里,清誉尽毁……这不,我最后还是只得恨恨地坐在木桶里,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洗干抹净。
“仲颖,你自己怎么不洗澡!”转头看着他三年都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我磨牙,笑得一脸天真。
明明自己十天都不洗一回,却天天都捉着我洗澡……就算本姑娘尚且“年幼,”可是有鉴于历史上这董先生名声实在不佳……
“笑笑是女儿家,不洗澡会嫁不出去。”带了三分宠溺,他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头,笑。
哄小孩的口吻……我皱了皱鼻,任他将我擦干净,套上一件打了N个补丁的小棉衣。
而那补丁居然全是董先生的杰作,若是我有命能回去,这可也是古董……
替我穿上衣服,董卓将我抱起,细细打量了一番,便将我放在木榻上,皱了眉出去,似乎颇有心思的模样。
没有多想,我有些无聊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拨浪鼓摇了一会儿,便靠着木枕,合上双眼梦周公去也。
那个小屁孩,一定得哭。
想起那个倒霉的小药罐,我连做梦都在笑,嘿嘿。
其实有时会觉得,能够返老还童也不坏,虽然百无聊赖,但我自从进了演艺圈之后,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到最后号称当家花旦,那种表面风光而优渥的生活,其实真的很累,好久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了。虽然董卓看似穷困潦倒,但对于我,他从不吝啬,至少,我从未曾挨饿。
东汉末年,在凉州的这个贫瘠的边陲小镇,能够三餐无忧,已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