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未必是最好地办法。”
“那么你还甘愿留在这里?
等着他某一次再回眸再伤害?”
纪梓延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我仍旧轻笑着,“佛说,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法无边,渡一切有缘之人。”
“小沐儿?”
他这样的伤害你,所以换来你心如死灰,只愿余生青灯礼佛么?
“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像世外高人?”
气氛太过沉重,这句话出口后,连我自己都诧异这语气里的俏皮轻松。
或许,这只因为纪梓延至始至终都是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尽管以前他曾带给我难以磨灭的疼痛,但对比着洛梓轩,他的伤害反而变得小起来。
只因为纪梓延伤我身,伤口能愈合得与之前无异,但洛梓轩是伤我心,如此反复,裂口太大,终不能修补。
喝了药,藏满心间的疲惫似都冒了出来,这一晚,我睡得格外香甜。
睁开眼时,竟又看到门边低着头站立的小太监。
“绣言?”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太监随之抬头,不是绣言又是谁?
她的眼圈熬得通红,紧紧的抿着唇,像是在压抑着喉咙里的泣声。
我轻轻叹息,挣扎着要坐起来,她赶忙跑过来扶起我,“主子小心!”
关切满满的一句,让我的心不禁为之柔软。
“你怎么还在这儿?
浣衣局不用回了?”
竹言一面替我整理着衣衫,一面回道,“奴婢是皇上秘密下旨调过来的。”
“哦?”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前日皇上来西院后,便调了奴婢过来,德禄公公说皇上惦念着您的身体,还是让奴婢过来伺候主子。”
“那着太监服是为何?”
“当日明里遣了奴婢去西院,恐朝廷凌家势力再借此举生出事端,所以便做了如此安排。”
呵!总归还是顾忌着,还是不能将我梁迟沐摆正台面,即使有一次他当着众臣的面那么温柔宠爱我,不过一个安心,我却傻傻的以为真的得到全部。
我忽然有些想笑,怎么突然将自己从迷雾的棋局,虚假的温暖里救出来,我就偏执的以为那些过往,那些洛梓轩宠爱我的过往都是带着别样的目的呢?
因着昨日大雨,今日天气着实凉爽得过。
秋风缓缓吹过,带着别样的凄凉。
竹言陪着我在廊上站了小会儿,我便觉得身子乏了,又喝了大碗的浓黑药汁,便沉沉睡过去。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晚上偶尔醒来,纪梓延皆陪在身侧,看着我轻柔的笑。
我想着他答应我去见凌月悠,他虽一直说好,但道如今我的身子虚弱,再加上天气阴寒,怕优昙蛊蛊毒发作,所以得挑一个阳光晴朗的日子。
可这些天要么是阴雨绵绵,要么是秋风瑟瑟,当真没有一个好日子。
我有些无奈又有些莫名的兴奋的等待着。
杨素儿最近几日都未曾踏足过我的屋子,而每天依然有宫人送来大堆的衣服。
我时常从窗外看到箩芯红肿着手从井里打水上来,又费力地用石杵敲打。
有时候箩芯会无意抬头,撞击我的目光后微微一怔,然后眼睛里流露出哀求委屈的意味。
诶,洛梓轩此举为累坏我,却不想莫名牵扯了个小丫头受累,有时候是在过意不去,便也会叫绣言帮着她洗洗。
日子不紧不慢的又过了大半月,因为每天喝纪梓延送来的补药,我的身子已恢复了些许精神气,连苍白的脸庞亦是恢复了红润。
小腹里的莫名热气也渐渐消失,除了在天气最为阴寒的几日,我的肚子会莫名绞痛外,身子倒也爽利。
这天晚上,我睡得稍浅,几乎在纪梓延推开门的同时,我就睁开了眼。
他愣了愣,而后笑,“精神气这么足,看来这些个药还是多有用的。”
我笑笑,他又道,“既是这样,那么今晚我带你去见她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终成空(二)
无星无月的夜晚,留了绣言在西院随机应变后,我和纪出门去。
走了一小段,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以为是风吹的,便也不甚在意,疾步向前走去。
漆黑夜幕,御花园里的树木丫枝呈现出一副怪异的景象。
我微微有些心惊,竟突兀想起苏芸生流掉的孩子,身子更是骇得一颤,手不自觉的一伸,拉住了前边的纪梓延。
他的脊背稍稍一僵,步子顿了顿,我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要松开手,他却兀地抓得更紧。
我怔了怔,而后对他道,“走吧。”
已经决心要孤独半生的人,难道还会为这样突兀到来手心的温暖而犹豫么?
呵!我已经不是当年一心只求温暖的梁迟沐,辞别洛梓轩,内心对梁家的愧疚忽然汹涌如潮水冒出,背家叛国的梁迟沐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忏悔,青灯古佛,超度所有梁家人。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只记得跟着纪梓延身后绕了七拐八拐的小径后,漆黑遍布的眼帘里终出现一点光亮。
这也是个颇为破败的院子,廊上宫灯昏暗,院中杂草丛生。
突兀进去,还以为这里是荒废的院落。
洛梓轩,你不是不愿将凌月悠打入冷宫的么?
怎样又在逼不得已后还让她住在这样的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