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他似乎对我喜欢什么、偏好什么都很熟悉。我捧着热乎乎烫手的茶水,轻轻地吹着,小心翼翼地吮了一口,真带劲儿。
“皇上……”我掀着眼皮望他,“听说我才进宫不久,我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些呆,神色怪异地望了我一眼。
我把杯子放回案上。
笑话,不问不代表我是傻瓜。睡也睡够了,饭也吃饱了,该问正事了。
他撑在床榻上,凑了过来,说的话温和极了:“你都在朕床上了,能是什么人?”
“女人。”我接了一句。
“对。”他抬眼,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顺势帮我掖了一下被褥,缓缓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你是朕的后妃。”
喷……
这会儿,换我喷了。
我抬头怔怔地望着他。他低头就这么握着我的手,嘴角隐着笑意,没了帝王的气势,反倒有了一份随意与亲近的感觉。
他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有种说不出的火热……我慌乱地别开了眼。
我微蹙眉,这是龙榻……今儿个我是千真万确地躺在这张龙榻上醒来的,就算我是这后宫里的妃子,怕也是极得宠的。我暗自琢磨着,低头拿手抚摸着柔软的绸料。
但我是他的女人?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在说谎,言语词句里也合情合理,可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说不上哪儿不对劲,我的身体对他这份亲昵有些陌生的感觉。
哎呀,我说他的手这是往哪儿摸呢。
我悄悄将腿缩了回去,拿被褥捂严实了。
偌大的房里,火烛轻晃,下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退下了,就只有我与他二人,气氛有些怪异。
他的眼很亮,从神情看,他并没有因为我这不敬的举动而生气。
我疑惑地瞅了他一眼,虽然接触不多,但足以认定他不会恼我,况且我这大病初愈的……他应该也不舍得把我怎么样……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也算是放宽心,安安分分地蜷在被褥里。我明明是才醒来,可身子却仍旧渴睡,果然吃饱喝足就有些掀不开眼。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纠结了一下,轻声问:“为何我会突然染此重疾,我的身子一向都是这么弱吗?”
他直愣愣地望着我,手抚过我的发,像是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温情,眼里有着心疼,叹了一口气,将我拥入怀里,轻声诉说:“这都是朕的错,那些人……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淡定的眼神里,有着七分的凌厉与三分犀利。
我蹙紧了眉,蜷缩在那温软的怀抱里,身子如绷紧了的弦,如今终究是放松下来了。
看来……这宫里还不太平啊,还有蓄意谋害的戏码上演。我若是得宠的妃子,应该没少被人暗算吧。
靠……还真不得闲。
我微绷紧了身子,抬起头,掀着眼皮望他:“臣妾作为皇上您的女人,是住在三宫六院里哪一处?”
我总不能赖在龙榻上一辈子吧,歇息够了,就得回自个儿那边去了,免得招人嫌。不然夜里皇上掀嫔妃的牌子,这龙榻虽大,可这一边干柴烈火地风流快活了,我缩在一旁直瞅着看春/宫秀也有些说不过去。
他一愣,却似乎会错意了。
“要这名分还不好说,贵妃好不好……”皇上执着我的手,摸了一下,身子坐端正了,缓缓说,“立后是麻烦了一些,朝廷上还有多股势力在,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是不是皇帝都这么好说话?
不过不对劲儿啊,我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了,却好像在混沌的黑暗中瞅到了一丝光线,似乎摸到了些门路了。
等等……让我想一下。
“妾身在这龙榻上躺了也足有三天了,又是陛下的妃子,却还没有名分。”我掀着眼皮,沉吟了片刻,垂头摸了摸手下的料子,柔软滑腻,天子用的果然都比寻常人好几千几万倍。我抬头望着他,笑意都是冷的,“我几天前才入的宫,然后糊里糊涂地病了一场后,就能被皇上立为贵妃?”
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一触,他嘴角微抖,脸上神情不变,眼里却是波光一闪,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的眼神飘向了门外的某处原本一直跪着听候差遣的那两个小太监身上。
他一双眼斜斜地扫了过去,目光如电,颇有几分帝王之势。
隔得这么远,我几乎都能听到那两个奴才发抖的动静了。他们趴在地上,牙齿咯咯作响,连讨饶声都不敢发出来。
他讥哼了一声。
我有些不安了。
眼前这个人再怎么好脾气,也是皇上,我怎么就逞一时之快,顶撞他呢?隔着被褥,我的手却被他按住了。
“傻瓜。”皇上并不躲避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望着,目光沉静如水。
看得我倒是有些胆怯了。难道是我想错了?他们明明在我卧榻前说皇上罢朝了三天,而且从我被接来的第一天起,皇上就一直陪着我。那我没进宫之前待在哪儿?如果我是才进宫,那为何皇上对我的习性偏爱又如此熟悉呢?
他叹了一口气:“你整日就知道胡思乱想。”他的声音很缓,却真的在解释给我听。
“当我还是太子流亡在民间的时候,我们二人就相识了,登基后我找了你许久。”他拥着我,抚着发,轻轻触摸着,“所以,我们两情相悦。”
他不再称自己为朕,反倒用了再寻常不过的“我”字。
这让我有些迷茫。
但他的怀抱确实很温暖,而且有一种淡到几乎不可闻的竹香,这是我喜欢的味道。他那心跳是为我而激荡的吗……跳得好快啊,怦怦直响,那撞击的震动声都要传到我的肌肤上了。
“勺儿,你居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身子放软,松懈了戒备。他环着我,嘴角勾起,薄而美好的唇抿着。
他低头望着我,眼睛难得的通透清澈,泛着如月色般温柔的光芒。
四周很安谧。
突然,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我一惊,撑起身。
他却抬手,悄然之间把我又压下了,含笑,凑近了低声说:“睡了这么久,乏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泡的药澡。”
然后呢?他想干吗……
我眯眼望着他,他风度极好,脸上荡着笑意,指的那处正是屏风后面。
开什么玩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