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下毒我倒是没问题,救人也会一点儿……可唯独没学过易容术。我颇泄气地坐了下来,对着镜子冥思苦想了大半天,突然一激灵,眨巴了几下,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拨弄着一草纸一草纸的药粉,配制了三天,才小有成效。
我终于把这张脸弄得平凡了一点儿。只是……粉末化水、凝固而结成的皮,挂在脸上还是有些不太自然,总觉得说话和笑的时候,皮拉扯得还很僵硬……
不过我总算是凭着这姿容混进了皇宫。
话说皇宫里的人还真是见过世面的,我这点儿小钱还看不上眼,非得一沓沓地拿银票去砸。为了打点上下这层关系,就花去了我从弄玉那儿拐来的所有钱财。我颇幽怨地看了一眼翻着簿子拿笔勾来勾去的总管太监,他仰着脸,也回望了我一眼,笑眯眯地道:“你说你懂一点儿药理?”
我低头,老实地回答:“是。”
“好极了,这几日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给圣上治病,太医院里正巧缺了人手,你去那儿怎么样?”
啊……嘿,真巧了!
第九章 传说中的易容高手
两排药罐正架在火上烧着,约莫十四个奴才每人守着一个药罐,他们蹲在地上望着炉子,小心翼翼地扇着火。这场面真是壮观……
三日后。
“按照方子把这几味药拿去煎好,太医等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太监对我说。
“是。”
我捏着纸张看了一眼,这字龙飞凤舞的,写的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药虽然用得金贵,但这么搭配也只能发挥寻常的功效。
“哎……你这是去哪儿?”小太监一把拦住我。
我懒懒地说:“你不是要我煎药吗?”
“错了错了。”他一跺脚,恨不得拿手指敲我,“太医大人们都是分班入宫,轮流侍值。懂了吗?”
我呆了。
“这么跟你说了吧,”他四处望了望,拉我凑近了,小声道,“今儿这个很难伺候,他所开的方子统统不能在药房煎,这火候与煎的时辰都得他说了算,所以这药啊,得去他那儿被他盯着熬,方能送入主子屋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不是给万岁爷喝的,用得着这么费神吗?
“还不快些去……发什么呆。”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哎呀,算了……你这新来的丫头一定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走走走,我带路,你学着点儿,公公我是很忙的,只教你这一次。”
“谢公公。”我低头捧着药材。
一路上我灰溜溜地随着他左拐右拐,他挥着袍子,那叫一个傲气。谁能告诉我,他这么一个太监,在我面前嚣张啥?他还以为把我惹毛了,给他下个药,就能重新长出没了的东西、变个男人了吗?
啊,呸。
他突然站住了,转过身子,扭头望着我:“你在我后面唠叨啥?”
我怔了怔。
“回公公的话,我是说……”我脑子里打结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突然有极清幽的味道飘了过来,赶紧作势嗅了一下,“这院子里好香啊。”
“没见识。”他后退了几步,甩着袖子朝我左侧一指,“看到没……这一池的红莲开花了,能不香吗?”
“现在是红莲盛开的季节吗?”我疑惑了,掰着手指算了算,难道是我记错了节气……
“不是。”他斜了我一眼,补充道,“太子从外头带了一个美人回来后,第二天池子便开花了。”
啧,啧啧,难怪了……还是我们家芳华有本事。
这一池花开得漂亮,真的开得很漂亮……看那花是花、瓣是瓣的。
我放下药材,弯腰伏在栏杆上,往下瞅着。池中弥漫着雾气,满池的莲花半开半闭,羞涩极了。
“哎,你这是干什么!”
芳华喜欢吃莲花,但宅子里的莲多为纯白,我从未见过如此热烈到惊艳的红……莲……
我一定要摘一朵给师父尝尝。
“公公,您先走。”我匍匐在地上,手朝栏杆外伸去,“我弄一朵莲花就上岸来寻您。”
他气急败坏,死命地拽着我的袖子,“不能摘,不能摘……快些上来。”
啊……不能摘?我已经摘了啊……还是很艳很大的一株啊。
“这宫里的花儿哪是你要摘便能摘的,你这么做是要……”他凑过头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便立即退了好几步,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什么……要杀头的吗?靠,公公你怎不早说!”我大惊。
“嘘,你嚷嚷什么,小点儿声音。”小太监赶紧捂住我的嘴。
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望着他……他眨巴着眼睛,立即松了手。
我一激灵,忙将那新鲜的莲花塞入怀里,有一丝凉沁沁的感觉。我抖了抖身子,脖子一缩,感觉着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小太监人心肠也不坏,忙弯腰拾起药材,一并放在我手里,并拽着我与他一起站着,还拧了我一把,低声提醒道:“小心点儿,跟着公公我学着,别穿帮了。”
我怔愣地望向他,俩人互相一对视,立马心领神会。
树叶被拨开了,一袭明黄色的袍子映入眼前。我因为垂着眼,不太敢看。
旁边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扯了我一下,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叩拜。
他一句“奴才叩见太子殿下”,让我如遭五雷轰顶。
不是吧……只是采一朵花而已,犯得着……引来这么个大人物?
我心虚地跪着,只觉得一道视线从我们两人身上扫过,便落在了其他地方。
我掀着眼皮偷看。韩子川俨然是一副太子打扮了,戴着嵌东珠的金冠,穿着绣五龙的朝服,腰间悬着玉佩,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眉眼之间愈发显得俊朗,只是表情似乎有些茫然。他四处望着,看样子像是在找人。
“太子殿下,您怎么突然跑这么快?”一个太监擦着汗,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大臣们还在那边等着您。”
一声叹息,格外悠扬且醒目。
“兴许是听错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在皇宫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自言自语地说,“走吧。”
好险!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的手哆嗦着,撑在地上都快起不来了。
“幸亏没有被发现,不然你死了事小,我还得跟着挨板子。”小太监铁青着脸,一把将我扶了起来。
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说话怎这么难听。
一路上我被他嫌弃地带到了一间厢房,隔着大老远便能闻到浓厚的药味。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股潮热迎面扑来。
两排药罐正架在火上烧着,约莫十四个奴才每人守着一个药罐,他们蹲在地上望着炉子,小心翼翼地扇着火。这场面真是壮观……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一缕阳光透着窗户射了进来,一个人背对着他们,手执着一册书看着,偶尔挥一下扇子,显得优哉极了。
小太监把我一推,使了个眼色。我却怔了一下,拿眼一个劲儿地打量着他,这人身姿颀长美好,且有些眼熟。
“弄大人,您要的药,奴才给带来了。”那太监在我腰侧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