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蓝冲将坛子里的酒全泼在她身上。他指着她哈哈地嘲笑,可是,那笑容却是那么僵硬,带着凄酸,和许多许多的难以言喻。
靳冰越依然沉默着。左手捏着那块玉佩。
右手还托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锦盒里,装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是诸葛正扬的眼珠子。是靳冰越杀了诸葛正扬以后,当着蓝冲的面挖出来的。
并且,她说,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之身。
她的表情贪婪又狰狞。
好像她真的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蛇蝎女子。
此刻,她沿着茫茫的山路走远。背后仿佛还充斥着仇恨的目光。她面无表情,打开锦盒将玉佩放进去。她可以回红袖楼交差了。因为雇主为了能证实将来她带回去的眼珠子到底是不是属于蓝冲,要求她同时也带回蓝冲随身的一块玉佩。那玉佩晶莹通透,触感光滑。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就好像抚摸男子昏迷时候熟睡的面颊。
她感到双眼一阵刺痛。视线再度模糊起来。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失明,她的眼睛将恢复得完整无缺,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到过长风镇,没有遇见过她应该或不应该遇见的人。
可是。
留在心口的疤,是不是也会像某些人那样,成为证据,永远不可抹杀?
这时,她忽然被脚底的树根绊倒了。她仿佛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向她靠拢,可是,却在某个时刻又静止下来。
她心中一凛。
回过头,除了漆黑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没有动,就是那样狼狈地跪地的姿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然而很久很久,周围都只是飘荡着呼呼的风响,和树叶婆娑的凄凉。
是啊,就算看见了,触摸到,又能怎样?还不是四目相对的仇恨与绝望。谁能将这破败的残局挽回。谁能抛开一切,将血淋淋的前事遗忘。谁还能将穿肠的毒当作救命的草。一个眼神,一碗热汤,持续一生的煎熬。
她便缓缓地站起了身,继续前行。
几天之后,她回到红袖楼。心急的雇主早已经守侯在那里。她将锦盒打开,亮出玉佩,雇主拿在手里掂量着,观察了半晌,道:"这个人,并不是我要找的蓝冲。虽然他也吻合那些特征,但这玉佩,却不是我认得的那一块。"
"靳姑娘,你错了。"
雇主的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凝滞,万籁俱寂。然后,靳冰越慢慢地笑开了。那笑声由低沉的凄艾,到放肆的喷薄。
笑得泪花四溅。
笑成一种绝望的哭嚎。
有道是,云雨巫山枉断肠,原来这生生死死的徘徊,不过是笑话一场。
十二濯香令 之
情意葬
文/语笑嫣然
§ 谁造就,往昔的追忆
一切都只是巧合。
犹如堕进百花丛,却只看到骷髅骨。朵朵香艳,但狰狞而悲伤。这样的巧合,靳冰越宁可此生从来都不会遇见。
那么,才无所谓断肠。
她的雇主却告诉她,她错了。
此蓝冲非蓝冲。
不是雇主想要找寻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