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想错了。我不是那种人。我就是不想接客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发起愣来,她看着我的眼睛足足愣了有五分钟。“看来你是说真的了。”然后她说。
我点点头。
她冷笑着说:“你以你是谁呢?不接客,你要靠什么活下去?”
我说:“我会想办法。”
她说:“你可以想办法,那我呢?我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你说不接,你怎么给我交代?”
她自然只会在我身上赚钱而不是亏钱。可我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像我这样的姑娘,应该是要给出一大笔天文数字的赎身钱才能离开的吧。可是我的钱都用在了那些药店老板身上。
于是我只是沉默着。
“这又何苦呢,”想了想,她依旧笑着,过来搂着我的肩说,“影姑娘一言不发便足以震动整个庐江,现在又有了声音,只怕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比皇后还舒坦呢。”
我说:“我不稀罕。”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着,而她依旧压抑了那愤怒,用最甜蜜的声音对我说:“影姑娘是个聪明人。有些客人不配影姑娘,以后便不必再见。我在这一行也很久了,江东的达官贵人我也认识不少,以后影姑娘能说话了,我可以带影姑娘去认识他们呢。”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亮起来。是啊,也许这样,我可以走入江东名门的社交,我可以认识他。
可这一点亮光又马上暗淡下去。是啊,我认识他后,别人会说,看吧,这是庐江最漂亮的人尽可夫的女子。
我不要那个样子。
就算我已经不干净了,就算我丢掉了他爱我的权利,可我不能连爱他的权利也一并丢掉。
我摇摇头。
绮绿的耐心终于到了终点。她放开手,几乎是愤怒地吼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这翠微楼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安静而从容地看着她。
“把她锁在房间里!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后若她还是这样,就把她丢进江里喂鱼!”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
三天后的晚上,我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下面满院艳俗的灯火。
多么可笑,我知道这时代大部分人的命运,却无法得知自己的命运。
心里不是没有惶恐,可是我总是告诉自己,要坚持,这件事情终会过去的。虽然我不知道它会以一种什么方式过去。
很久没有在这样的夜晚安静地一个人呆在房中。因此窗外飘入的歌声便变得格外地清晰。
这时我听见隔壁绮绿的房间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早听说庐江的翠微楼是男人的天堂,今日来见,果然名不虚传。”
“肃老大过奖了。我们在庐江也经常听说肃老大的威名呢。”绮绿在千娇百媚地笑着。
我有些茫然,不知为何竖起了耳朵,很用心地听他们说话的声音。
“不过是一个街头的混混,稍微混出了些名气,哪配让姑娘这样缪赞。”男人又是这样说。
“肃老大太谦虚了。肃老大的垂爱,是我们这小地方许多姑娘一生都盼不来的幸运。”
“你们这叫小地方,那东城只能算乡下了。”男人笑着说。
肃老大。东城。我有些茫然地咀嚼着这两个词。
突然一个念头犹如闪电,迅速地照亮了我所有混乱的思绪。
我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肃老大,鲁肃!”
隔壁房间里迅速安静下来,我听见一个酒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急匆匆的脚步传来。我的门被迅速撞开,带着一脸的愤怒,绮绿出现在我面前。在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她打了我一巴掌。
“你发的什么疯?得罪了贵客怎么办?”
我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有,只是捂着脸往外冲,不顾一切地大喊:“我要和鲁肃鲁大人说话!”
绮绿死死拉住我,用手去捂我的嘴。
我们拼命撕扯,我的衣服都被她撕坏一片,我被绮绿按在地上。可我嘴里还是不停地叫着:“鲁肃,鲁子敬,鲁大人!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突然之间,走廊里响起这样的声音。
我们停止了撕打,我抬起头,看见鲁肃就站在我的门口。
他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有着高大沉实的身躯和让人信任的眼神。
在我开口之前,绮绿已经近乎哀求地对他说:“肃老大,实在抱歉。我们这个姑娘神经不太正常。请您回房休息,我一会就来陪您。”
而我抢着说:“我没有神经不正常——”
我话还没说完,嘴又被绮绿捂住。
“放开她吧。”鲁肃突然开口。
绮绿只有放手,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鲁大人——”我充满感激地要说话。而他抬了抬手。
“先站起来吧。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