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龙逸大惊。
她怎的知道自己已动杀念?难道,她开始都是装傻蒙混自己?李世民的钦点的状元果然非同小可,不动声色竟知了自己的身份。
心下狂涛骇浪,他沉默。
只芷依旧张着天真无邪的眼眸,清澈如水的眸中倒影出龙逸神色不定的粗犷面容,倒影出他一闪而过的杀机,她哪想到眼前的男子到底为什么面色复杂。
“快说啦,答应我啦,这样你也有我的秘密了,大家两不相欠,你就没理由杀我了哦。”小家伙近乎耍赖地缠着他。
龙逸这才明白她原来想的竟然是他开始的戏言,不由忍俊不禁。
他,还真的高估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状元。也对,才十七岁的稚龄,若真是那般计谋卓越,又怎会落入大牢,触怒龙颜。
他笑道:“那好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考状元,大家两不相欠。”
只芷撇着嘴,这才细细把自己丢失的古玉被进贡皇宫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出来,但是中间自然省略去自己因为通灵古玉所以穿越到这个朝代的事情,只说失去了古玉,等于丢失了信物,无法回家。
长长的一段经历,她说的风轻云淡,龙逸却听得惊心动魄,竟不知眼前这么个纤瘦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离奇的经历。
身在异乡,可“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呵。竟经历了那般的事故,依然能笑着对他说出各种奇怪的论调来娱人娱己,能笑着和他议论自己该不该死这样的问题。
眼前的少年,真的很让他心惊啊。
如果有第二种办法,他不希望“他”死。是的,不希望。
第十一章
青灯如豆,龙逸卧靠在阴潮的墙角,没有说话。只芷蹲在他身边,一脸好奇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目光片刻也没离开。
“嘿,你在想什么啊?”她终究喜欢热闹,打破沉默。
龙逸白了她一眼,道:“我在想你说的那块玉。是这个吗?”
摊开手掌,一枚翠绿色的暖玉,在厚实宽大的掌心中,散发出蛊惑迷离的光,清澈地印入两人眼帘。
只芷面色陡然一变,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发苍白几分。“你怎么会有它?”她颤着声音问,慌忙去摸自己的袖口,却发现原本稳稳放在袖中的玉,早已不见踪迹。
她大怒,手指龙逸:“你盗我灵玉!”
龙逸好笑,嘴角朝地上那几处蟑螂乱爬努了努,道:“是你自己上窜下跳,才丢了玉,我拣到,你倒好意思怪我。”
说话间,把掌心的玉用食指与中指拈起,塞到只芷手里。
温盈的玉一入手掌,只芷心里顿时定了大片。啊,刚才……她刚才失态了呢。人家明明是无意中拣到玉,可自己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吼了别人一顿。
好丢人哦。
“我……我……”她满面通红。
龙逸不自觉就想起了雪儿,也是这般口无遮拦、也是这样的大大咧咧、一样的孩子心性,不同的是一个是风骨卓越的少年状元,一个是娇憨可爱的少女。
不知为什么,龙逸忽然觉得两人很像,不由目带宠溺地揉了揉只芷一头乱发,心里却是把她当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弟弟。
只芷巴巴干笑。
没人发现,牢门外,一双寒如夜幕的眸,在看到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时,那目光陡然灿亮如刀锋,触肤伤髓的凌厉,赫然掀起了狂风巨浪,冷冷地看着牢房里的那一幕。
“你们倒是很惬意!”一个冰冷的声音,漠然掷下。
两人回头,修长挺拔的身影带着浓浓杀意,如山巅危立的松竹,越是愤怒,越是俊美不可方物,一步步走出黑暗,现身到龙逸与只芷面前。
他不看只芷,目光冷冷盯着龙逸的眼睛,一字一顿:“龙逸,你好大的胆子。”
傲然一笑,龙逸站起身,挺硕的身行如大山般,瞬间压下了逼人的气势,他明明比李穆起码高上半个头,但气势却分毫不曾盖过对方。
龙逸推开身边的只芷,几步过去,冷声笑答:“胆子不大,如何当杀手!”
听到这个答案,李穆面无表情,只淡淡问:“云崖格许了你几条命,假扮带罪之身的钦犯徐老混入大理寺狱,你到底想杀谁?”
“我想杀谁,穆王爷应该再清楚不过。否则,皇宫之内,故做玄虚,假以心腹护卫连城大人装成了太监,带信给尹大人,你以为我不知吗?”
这件事,李穆自诩办的极为隐蔽。说是让只芷前去皇宫讨太后欢心,其实不然,他居然早就明白如果让只芷去,怕是还没讨到太后欢心,先触怒了圣上。届时,被打入大牢许是一个可以避祸的方法。
别的不敢说,以他对这皇宫内是是非非的了解,不难猜出如果圣上有意把稚清公主许配给只芷,云崖格必然杀意顿起,他喜欢稚清公主的事儿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芷蹲在旁边数蚂蚁,听他们两人对话实在无聊死了,不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打。夜晚正是寒凉透骨,小丫头冷不丁一个寒颤。
“啪”的一声轻响,她肩头多了个温暖的外套,抬头望去,原来是龙逸见她行为酷似雪儿,终究不忍,把披风盖到了她身上。
李穆心下一紧,面色却陡然冷上三分,出声嘲讽:“龙逸何时也成了心软的主儿?”
“没有穆王爷心软,一向冷面冷心的穆王爷,竟为个与自己无干的小鬼奔波劳顿,实在让龙逸大生意外。”
她不是小鬼。绝对不是。
心里默默道着,李穆看着只芷苍白略显单薄的身影,心里顿时涌上一种极柔极软的情绪。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奔波劳顿,只有她,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只是,那盖在她肩头的披风,实在是——碍眼极了!
眸光一冷,他三两步上前打开牢门,不由分说把只芷拉到自己面前,拂去小丫头肩上的那件碍眼的披风,把自己的披风为她细细系好,目光渐渐柔了几分。
小只芷哪儿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当下抬起头,不依地瞪着眼前挺拔如松的身影,叫叫嚷嚷:“李穆,你怎么来了?而且你怎么和这个大侠认识啊?”
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黑眸儿,眉眼中说不出的好奇。
屈起食指和中指,一个毛栗子“啪”地一下敲在小妮子光洁的额头上,他冷声呵斥:“我让你去觐见太后,你倒好,觐见到牢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