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后又道:“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叫醒本宫,知道吗?”
“奴婢记下了。”我命拿着衣盘的宫女一字排开,道,“娘娘,今天您要穿哪件啊?”
凤目扫过衣盘,皇后的目光停在了一件湖青深衣上,“就这件吧。”
正给皇后穿衣,宫人来禀报,“娘娘,棠公公来了,站在殿外候宣。”
“叫他进来。”
“是。”
着衣毕,皇后望着窗前的盆栽微闭了闭眼,似在想着什么事。
好一会儿,她才走出内殿。
见到棠煜,我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昨夜的对话。
震惊犹在心中,但我尽力装作与平常一样,目不斜视。
“娘娘,已照您的吩咐煎好安胎药,是现在就给安妃娘娘送去吗?”棠煜问。
皇后望着她细若葱尖的十指,目光清冷,“自然,药凉了,药性也就去了一半,自安妃怀孕以来,本宫也没去看望过,也该去关心关心才是。”
“是,这就送去。”
“慢着。”皇后的目光瞟向我,带着叫人看不透的笑意,道,“恩恩,就由你送去吧,告诉安妃,让她好生养着,若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管让宫人来告诉本宫。”
“是。”
余光瞥见棠煜皱了下眉,寒潭似的眸子朝我望来,眸里除了常见的冰冷外,又似多了点儿忧虑。
皇宫的建筑都很大,甬道与各式宫道都极长极宽,仿佛这样才能显出它的大气与宏伟。
我手上端着安胎药,走路自是不敢分心。
只是阳光太过灿烂,抬目望去,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色彩,夺人眼球,虽说宫殿宏伟壮观,但最为好看的还是这些殿顶,每一个殿顶檐角都雕刻着不同的吉物,或张牙舞爪,或飞扑捕食,或撒娇逗乐,栩栩如生。
走过一扇圆门。
刚要进入,我却与出来的人差点儿相撞。
“小心!”我喊道,可已经迟了,她手中的木盆翻倒,盆中的水泼了我一身。
幸好,没泼入药碗中半点儿。
“你没事吧?”我赶紧问。
竟是她。
明妃身边的宫女,那天景临在亭中送了吊坠给她。
没想到会在这儿撞上。
“苏姑娘,你的衣裳都湿了,真对不起。”她满脸歉意,掏出帕子来就擦。
“没事的,太阳这么好,一会儿就干了。”
“你端着药是去哪儿啊?”
“去安妃娘娘那儿。”打湿的下摆粘在腿上,极为不自在,我便道,“我先走了。”
“苏姑娘,”她拦住了我,一脸好意,“要不奴婢替你送去吧,虽说太阳挺好的,但衣裳湿漉漉的也极容易着凉,你快回去换了吧。”
“没关系的。”
“可奴婢心里过意不去啊,还是让奴婢送去吧。”
见她这般热心,自是不好意思拒绝,只是这药是皇后亲自交代的,况且这东西非比寻常,不亲自交到安妃宫我心里不放心,便道:“谢谢你的好意,真的没事的,你去忙吧。”越过她就要离去。
哪知她又突然拦在我面前,笑道:“苏姑娘,还是把药给奴婢吧,若你不让我替你把药送去,奴婢会好几天睡不安稳的。”
她,极为奇怪。
我只好再次谢绝她的好意,温和地道:“不用过意不去,是我不小心,光顾着看殿顶的光景而没注意前方,这样你可以睡安稳了吧?”
“那就更睡不安稳了。”她的脸陡然微沉,声音也不若方才的随和。说完,她伸手就来抢我手中的药碗,压低声音道:“你这人真奇怪,不知道这是皇后交代的吗?”
她的话叫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盘中的药被她抢了去,也不多想,我伸手就要去抢回,“你做什么?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安妃娘娘的安胎药。”
“你这人怎么回事?棠公公没跟你说吗?”她甩开我的手,就向前跑。
“喂?”我追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袖,“你太放肆了。”
哐——
一扯一拉之间,药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黑糊糊的草药染黑了一圈草地。
“你?”宫人瞪眼,一手指着我的额头,“你坏了皇后娘娘的好事。”
本是在气药碗的打翻,听她这么说倒愣了下,“什么?”
她轻哼一声,凶狠地瞪了我半响,“看来,我得亲自去煎碗药送去才行。”说完,愤愤地离去。
“什么?”亲自煎药送去?皇后娘娘赐给安妃娘娘的安胎药岂是一个小小宫人能煎制出来的?
下一刻,疑惑涌上心头。
她说的那些话……
皇后要向我交代什么?
棠煜又该跟我说什么?
坏了皇后娘娘的什么好事?
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而又与我有关的事在进行着。
带着困惑,我弯腰捡起碎了一地的药碗,目光在看到那些被药汁洒到的小草时,双眼陡然睁大,方才还碧绿的草儿这会儿竟然枯萎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