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情绪在我胸口翻转,我不知道胸口是怎么了,只觉得在他温柔含笑的注视之下,别说说话,就连动一下也觉得极为困难。
此时的我,只怕耳根子也红了。
他一声轻笑,将瓶子塞入我手中,随手将我额头的乱发塞至耳后,动作轻柔,似饱含无限深情。
就在我无措到不知该怎么办时,棠煜冰冷的声音将这个局面打破,“景临大人,您再不走,只怕皇后娘娘又要生气了。”
“知道了。”他一笑,低头俯至我耳畔,轻声说,“别忘了,一天只擦一次即可,睡前是擦药的最佳时机。”
这样的亲密吓得我后退了一大步,心跳得极为剧烈,像是要跳出来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禁沮丧不已。
不是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这般轻浮吗。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别说矜持,就连掩饰也没有,随意让他糊弄。
这已是第二次了。
真是,真是好懊恼啊。
绝不能再有下次了,不能。
话虽如此说,可目光却又情不自禁地朝景临离去的方向望去,这一望,浑身的热度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冷了个彻底。
圆门下,棠煜站着,衣摆轻飘,一双星目冷如寒潭直直地盯着我。
看不透他目光中的意思,只觉让我如刺在背。
他为什么这般看我?
我朝他微笑示礼,只是笑得有点儿僵硬。
他冷然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暗自寻思,却不得解。
一阵微风吹过,被打处的痛又直击四肢百骸,低头见到手中白瓶,我不禁呆了呆,这才忍痛朝自个的小偏厢走去。
只因多穿了件衣裳,所以这二十大板还不至于让我皮开肉绽,不过伤经痛骨是难免的。在床上躺了近四天后,终于能自如下地了。
这还得归功于景临给我的药,能有如此神效,这药怕是价值不菲,我一直省着用,不过再怎么省,就那么少的东西,四天也见底了。
打开窗户,阳光倾泻而入,我伸伸腰,只觉精神大好,余光瞅见手中的小白瓶在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极为特别的光芒,很是好看,灵光一动,从桌上的竹篮中抽出一根红绳,系在瓶身上,别在腰侧。
望着这小小的白瓶,情不自禁地,我的脸又红了。
进了茶房,见小如正从各式官瓷中挑着茶叶,横了我一眼,没有理会。
对于她的冷淡,我只是微笑以待,开始清扫官瓷四周的薄灰。
他人的冷淡,对于像我这样的宫女来说,只能适应。
一会儿,她突然抬头望着我,以一贯老气横秋的声音道:“看来,你还挺懂宫里的规矩,就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了,不过,日子还长着呢。”
我一时没弄明白她话中的言外之音,“你在说什么?”
小如轻哼一声,“这都听不出来?装的吧。”说完,端起茶水就出了门。
我半天才醒悟,莫非小如所说是指给皇后泡茶之事?不禁苦笑,若擅自泡上新茶邀功,只怕小如要拿我当敌人了,好意去叫她,还无故被打,竟又被猜忌。
我不禁呆了好一会儿,就连素姑姑进来都没发觉,回过神就见素姑姑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姑姑,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吓了一跳。
“有些时候了,就连方才小如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素姑姑笑了笑,向来平淡的目光中多了丝亲切,“伤口还疼吗?”
看来素姑姑是知道我被杖打之事了,我点点头,“现在好多了。”
“受小如欺负了吧?”
“没有。她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欺负得了我呢?”我给姑姑泡了杯茶。
“孩子?小如一生下来就被送进了宫当宫女,在宫里除了你,我还没听见过有人称她是个孩子。”素姑姑轻轻一笑,笑得有点儿复杂,我看不透,隐约的又似乎有点儿了解。
“恩恩,”姑姑放下茶盏,又说道,“在宫里生存,得多留个心眼,似防似攻,必要时,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明白吧?”
我望向素姑姑,不明白为何她突然说出这句话,但见她眸中的色彩更为复杂,望着我的目光似乎又有些矛盾。
虽然觉得今天的素姑姑有点儿奇怪,但我还是朝她笑笑,点点头。
素姑姑是在关心我,这一点我能感觉得出来。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都没明白呢?”素姑姑摇摇头。
“恩恩明白,知道姑姑是为我好。”
素姑姑还是摇头,起身道:“今天我是特地来看你的,洗衣局里还有事,我也该走了,皇后宫不比别的宫,自己要注意一点儿。”
“是。恩恩谢谢姑姑的关心。”
送素姑姑离去后,我又忙于整理茶具,虽说我仅休息了四天,但茶具的摆放已显得凌乱,小如只对做茶饮上心,其余的东西是用过即乱,也不放在原位,我用了好长时间才将它们归到原来的位置。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
望着干干净净、锃亮锃亮的茶具,我满足地一叹。
“滚子,就她吗?”一道颇为熟悉的尖嗲声在房外响起。
我抬眸,见到眼前之人时不禁愣了愣,这不是那天带我进宫的,那位丽姑姑叫他汪公公的那名公公吗?
“咦,是你?”汪公公也认出了我。
尽管是冒名进宫,但这名公公也算是我进宫认识的第一个人,因此心里有点儿高兴。
“奴婢苏恩见过汪公公。”
他似乎被我露出的开心怔了下,这才耸着眉道:“罢了罢了,既是熟人就不追究了。”
一旁站着的正是那天送新茶过来的公公,本是看好戏的目光突然变得热情起来,细指轻抬朝我一点,“原来苏姑娘与公公是旧识啊,怎么不早说呢?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虽说入宫快一年了,但对于这些公公们的兰花指,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刚入宫那会儿,还以为这兰花指是宫中规定使用的。
“公公,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