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不弄了,你自己扎吧。”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阴了下来,好像起了风。喜福张罗着让人把熏笼盖好,把帐幔都放下来。我问:“天还没黑呢,这么早就拢炉子啊?”
她说:“眼看要下雪,还是先拢上。”
下雪?
我一拐一拐地挪到门口往外看,风一旋一旋的,晚上估计会下雪。
“娘娘快进来,风凉。”
我说:“好……”
可是伸手去扶门框想转身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就黑了下来。
我只记得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响。
“蓓蓓,这份报告今天下班前打出来给供货商发传真,可别忘了。”
“可是我……”
“蓓蓓,这份价格今天下午要用,你整理一下啊。”
“但是那……”
“蓓蓓,你要去客户那里啊?哦,回来的时候记得替我带百货街的糖炒栗子啊。”
“不顺路怎么带……”
反正,新人总是最受欺负就是了。办公室里谁都可以支使、谁都能差遣,拿的钱最少、干的事儿最多。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还在后面……
“这个价格我通知蓓蓓改了,她没通知可不是我的责任。”
你啥时候通知过我啊?
“哎,方美苹天天迟到,今天就是九点半才到的,周蓓总是替她打卡。”
可是方美苹是副经理的小姨子啊,我敢不替她打吗?
“胡说,我没迟到过,周蓓你说是吧?张菊就是想陷害我!对不对周蓓?”
张菊是经理的姘头啊,我怎么得罪得起?
“你懂什么?你才干几天啊?”
但你那个价保是写错了啊。
“这个不行,拿回去重做!这个报价要再加5%。”
已经重做四遍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要求不能一次说完啊?
“八百就不少了,我刚工作的时候才拿三百呢。”
可是大姐,你刚工作起码也是十年前了好不好?
啊啊啊……为什么新人总是受欺负啊!什么时候才能挣扎出头?
可是长得不美,学历一般,没有背景,头脑也只是普通人的……这样的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头?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一切。
每天闭上眼是噩梦,睁开眼还是噩梦。
这样的恶性循环好像永远也没有终止的一天……
“娘娘?娘娘?”
谁这么吵啊?
“娘娘——呜啊……娘娘啊……”
谁家娘死了回家去哭好不好,吵得我头都要炸了!
“静妃娘娘……呜呜……娘娘啊,您可不能死啊……”
原来不是谁的娘,是个叫静妃的娘娘。不过,怎么听起来好耳熟啊?
头疼头疼,耳朵也给吵得生疼……
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不疼的地方。
我抬抬手,有气无力地说:“别吵了……没死也给吵死了。”
“啊——”像垂死的火鸡华丽丽的喉咙扯开了叫,“娘娘醒啦——”
开心得好像跟她亲妈不用死了一样。至于吗……
我睁开眼,看到我那顶新绣的帐子。
呼……原来还在这里啊。
我还以为已经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时代去了呢。
然后身边哗啦啦围了一圈儿人,山羊胡子的太医,白面无须的太监,喜福喜月她们的脸上涕泪交错,简直成了花猫脸。
也只有他们了……
这皇宫里,太后是皇帝的妈,皇帝是一群女人的老公……我又没孩子又没兄弟姐妹,除了这些下人还有点真心,别人谁会在我床前坐坐呢?
“好了,好了,”太医显然也高兴坏了,“这就好了!”
一边喜月赶紧追问:“娘娘可是大好了?”
“好好!”太医这才想起来尊卑有序的问题,赶紧扑通就跪下了,“娘娘已无大碍,现在的药再继续吃几贴就好了。”
我点个头,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不过眼前的人个个憔悴,顶着国宝似的黑眼圈,可见都很辛苦,“太医辛苦……喜月啊,给太医倒茶……封五两银子来……”
“不敢不敢!”刚要爬起来的太医扑通又跪下了,“臣才疏学浅,这么多天都没能调理好娘娘的身体,实在有愧,赏是万万不敢领的。臣这还赶着去向太后回禀娘娘醒来的消息,先告退了。”
太医夹着包,背都伸不直了。
“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