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道:“在湘然城,谁不认识宋老板。只可惜,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
然而话音刚落,她却猛地一惊,眉梢一扬,挑眉说道:“姑娘?”
白公子看着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小舟顿时恍然,是了,平日里,她都是一身男装示人,加之自己的行动做派,很容易就能让人相信她是个男人。然而这个人却是个陌生人,而她今日穿着厚厚的皮袄,又带着大大的帽子,完全的猎户装扮,没有男女之分。加上自己的嗓音,他自然就将自己认作女子了。
当下忙说道:“白公子误会了,我是个男人。”
白公子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笑道:“失礼了。”
“没事。”
这姓白的就这么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假意敷衍,小舟心里不太舒服,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就看穿。可是他不问,自己又不能解释。
算了算了,这个人来历古怪,以后还未必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白公子不休息一下嘛,这场雪不一定要下到什么时候。也许一两日,也许三五日,还也许是十天半个月。我们进山容易出山难,如果没人进来找我们,我们是很难自己走出去的。”
白公子说道:“刚刚睡了一阵,这会不困了。”他望着窗外的大雪,突然有些失神,淡淡道:“而且,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湘然的雪了。”
“白公子以前来过湘然吗?”
“嗯,”他默默点头,轻声说道:“来过。”
火盆熊熊燃烧,小舟一边往里添柴一边说道:“我见公子这么怕冷,还以为你是南方人。”
“一路颠簸,引发了旧疾,不碍事的。”
都差点没冻死,还不碍事?小舟在心里暗暗嘟囔了一句,说道:“湘然这地方一到冬天就冷得要死,夏天就拼了命的热,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话音刚落,窗子突然砰的一声,一股寒气顿时涌入,雪花飞舞,还没落进火盆就已经融化了。小舟见了,立时如猴子般从地上跳起,拿起一块皮子就将那被吹碎了的玻璃口子堵上,再回头看去时,果然见那位白公子面色又差了几分。
“你能喝酒吗?”
小舟解下腰间的酒囊就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人参泡的酒,最补元气的,喝了身上能暖和些。”
那人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很自然的推辞道:“不用了,多谢……”
“你就别废话了,我们一点吃的都没有,你这个样子,真是一心求死不成?”
那人顿时有些愣,接过酒囊,打开塞子,手指不经意间轻晃了一下,还没喝,却听小舟在一旁大咧咧的说道:“你还真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戒心这么重,你是怕我这酒里有毒吧?”
说罢,她竟然一把抢回了酒酿,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道:“喝吧喝吧,没人想害你呀,我若是想你死,之前压根就不会进山,由着你冻死在路上算了。”
白公子失神片刻,这些年来,京都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不是将这一切心机都放在背地里,突然间遇上了一位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的主,他竟然还真的有几分应付不过来。
“失礼了。”
他道了一声歉,然后仰头喝酒。果然,酒刚一下肚,一股暖意就从身体里升了起来。却见小舟站起来,拍着大宝儿几个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都不许睡了。”
几只狗狗被人从好梦中叫醒,一个个坐起来仰着头,迷迷糊糊的瞪着眼睛望着她,小舟说道:“我饿了,现在出去打猎,大宝儿,记住了,要打肥肥的兔子和山鸡,不要猫和狐狸,遇上老虎就跑,知道吗?”
她爆豆一样的说了一堆,也不知道狗狗们听懂了没有,一个个玩命的摇着尾巴吐着舌头。
“一个最少一只,没抓到的就没得吃,知道不?”
说完之后,她就开了门,狗狗们顿时嗷嗷叫了几声就冲出门去,隐没在风雪之中。
“你的狗真听话。”
“是呀,狗比人好,忠诚,没那么多花花心眼。”
屋子里还剩下一只狗,白公子问道:“它为什么不去。”
“它是留下来保护我们的。”
小舟解释道:“白奕是狼王的儿子,有它在,狼群就不敢靠近我们。”
谁知那白公子闻言顿时一愣,扬声说道:“白奕?”
小舟脸一红,嘿嘿笑道:“狗太多了,起名字的时候想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就随便捡了些名人的名号,刚才那一群里,还有诗仙辛无物和西陵太尉苏水镜。”
白公子进门以来,一直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人眼烟火气,苦笑道:“你还真是胡闹。”
“名字嘛,不就是一个代号。凭啥他能叫,我们就不能叫。”小舟挠着小狗的下巴,笑眯眯的说:“我们小白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多漂亮呀。说起来,还是你的本家呢。”
白公子无奈的摇头,心道:“哪里是本家呀。”
就在这时,地上的白奕突然跳起来,一双眼睛警惕的望向门外,喉间发出呼呼的声音。小舟和白公子齐齐转过头去,警觉的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很快,就有人在外面说道:“有火光,里面好像有人。”
然后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拍着门板道:“开门!把门打开!”
第14章:故人
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面相都很普通,穿着黑褐色的皮袄,带着毡皮风帽。头发和眼毛都被风雪糊住了,刚一进来,就带进一阵冰冷的寒气。
这三个人看起来都很和气,一进门就笑眯眯的冲着小舟打招呼,说自己是过路的路人,风雪太大了,被困在了这里。一边说着,一边抖动风衣上的积雪,清新的雪沫落在火堆旁,被烤的滋滋的响。
小舟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这笑着招呼起来,亲热的就像是遇上了久别重逢的亲人。然而暗地里,她却悄悄的转过头去,对着那位姓白的公子郁闷的挤了挤眉毛,无声的用口型说道:“有麻烦了。”
三个人坐在火堆的另一边,水囊里的水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他们在木屋里找到一只断了把手的茶壶,抓了一捧雪放在火上煮。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水开,然后故作轻松的闲聊,预测着这场倒霉的大雪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