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圣洁,那么活泼,是厌恶了月宫中的清冷寂寞,才下凡来了人间。
“连锦年……”她忽地轻声问道,“你说,我便是答应了,母后会不会承认你这个驸马呢?”
连锦年心中沉痛:“草民不知。”
肯定是不会了吧……
九泉之下的,他的岳父岳母……
只是你们放心,我代替了你们执掌这江山,我亦会代替你们好好地疼爱清儿。
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道。
杭逸风依然改不了那毛病,喜欢在院子里架了炉子煎药,华清亦随他去了。
拣了附近一处坐了,她支起下巴,看着他满头是汗地扇动手中的扇子,袅袅白雾从药罐子中飘逸而出。她便凑上鼻子,皱了眉头闻了。
“杭逸风,为什么你的治疗方法这么奇怪呢?”她不满地。
别的大夫都是开药方煎好了,她便就着酸梅子一鼓作气喝下便是了,偏偏这杭逸风喜欢开放子给她闻——
她的鼻子可是用来闻花草的香味的!
杭逸风笑:“我是山野里来的大夫,自然与你们皇宫里的御医有所不同。”
恶作剧似地用力扇起来,飞起一阵烟灰直冲华清的鼻子,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华清微恼,站起来便要打他。
杭逸风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站起来正要跑,却有一条粉色丝巾从怀中掉出,飘飘袅袅在空中旋舞着,优雅落地。
华清抢先一步,拾起那丝巾。
摊开看,却是一条精致不同一般的丝巾,雪蝉丝的料子,上面绣了精致的梅花,朵朵娇艳欲滴,正映雪初绽。
角落处,银线绣了两个字——令心。
“哪里来的丝巾?”华清疑惑道。
没听说杭逸风有什么红颜知己啊,且这雪蝉丝是宫中才有的东西——这宫中除了她,他还认识什么主子,能用得上雪蝉丝的丝巾?
杭逸风讪讪地:“是唐贵妃送给我的。”一边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
果然看她瞬间拉下了脸,语气冷然:“我竟还不知道,是身边的人与那唐贵妃走得那么近。”恼得用手生生扯烂了手中的丝巾。
杭逸风急忙解释:“前几日我在宫中乱走,没想到正遇上唐贵妃,经了风寒晕厥过去,急得那小侍女不知所措,我才上前去……”见华清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讪讪地住了嘴。
“清儿,我是个大夫。”
“你带了这丝巾在身上,不怕我见了认为你受了唐贵妃的东西,被收买了来陷害我?”眼底是黯然的冷光,竟让他不寒而栗。
“你也会这么想吗?”他亦敛了笑容,严肃地问。
“也许会。”她冷然转身,“只是这一条小小的丝巾,似乎收买不了杭大夫。下一次,也许便是什么金银珠宝了。”
心中虽然相信他,却忍不住的,说出口是心非的话来。
身后,杭逸风亦是恼得脸涨了个通红。
“傅华清,在你心里,我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跟你进宫来的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你不知道,我是无法看着你再一次受到伤害,无法忍受独自留在家乡,心中却是对你的思念和你安危的担忧才来的吗?
御书房
连锦年背了手,面壁而站。
那一面墙,与这皇宫其他地方不同,被刷了成白色,上面画的是淡淡的泼墨江南水乡图,白墙乌瓦,水巷交错,轻巧的小船儿在那狭窄的水道中敏捷地穿梭着。
细雨绵绵,平添淡淡哀愁。
初进宫时,他在这里面见皇帝——也便是清儿的父皇,那是便知道了这幅画,是清儿撒娇赖皮,才逼得皇帝把这墙刷了,画上江南烟雨图的。
这淡淡的哀愁,细密的小女子的心思,怕不是他们这些心中有天下的男子能懂的。
然而,这却成了清儿离宫之时,他默默思念她的支柱。
“皇上……“侯德宝悄声进来,端进御膳房刚做好的点心。
他回过神来,顺手拉上画前的帘子。
那明黄色的帘子一合拢,便瞬间掩盖了那一丝水灵秀雅,整个书房只剩金碧辉煌。
才看那点心,原来是清露梅花蒸,便又是一阵失神。
这是清儿爱吃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无人省:义子
“侯德宝,预下一份,命人送了去夜清宫。”
侯德宝诺诺地应了,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万岁爷……这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连锦年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讲罢,只要不是挑拨离间别有心思的。”
侯德宝连忙掬起笑容:“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方才想到,这德馨公主……”小心瞧着连锦年的脸色,“奴才总觉得,她这失忆……”
“够了,下去吧。”不耐烦地打断,“联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过是说清儿的失忆颇有蹊跷罢了,这后宫之中,前边朝上,这样的质问疑问他都听得耳朵生茧了。
“皇上不觉得奇怪吗?”侯德宝却破天荒地没有听命退下,“奴才与德馨公主并无仇怨,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觉得这次德馨公主中毒之事,有些不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法?”连锦年微恼,却依然克制住。
“那砒霜的分量,怎么就刚刚好能让她发作,却又不过量?这沈淑妃是恨她入骨,先是假冒她妹妹,又是在小选时陷害她,平日里有对下人发牢骚,定要德馨公主不得好死……”看见连锦年脸色忽地发青,连忙转移话题,“这砒霜毒性大,只一点便置人于死地……若真是有人下毒,不至于会放不够量吧……”
这话说的连锦年心中亦是一凛。
这侯德宝也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