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柳贵妃轻摆玉手,身后便上来两个太监,抓了若水便往门外院子里去。
院子里早有管事的秦嬷嬷拿了柳条鞭子等着,见若水被拉出来,手中的鞭子舞得呼呼作响。
若水心中一惊。
这柳条鞭子是宫里二等的刑罚,是用来惩罚一些手脚不干净,或是犯了严重过失的宫人的。鞭子用了春日里最柔韧的细柳条编成的,鞭身上缠着厚实的棉布,这样的鞭子抽下来,虽然是刺骨锥心的疼痛,却只会在受刑者身上留下淤青而不会皮开肉绽,过些日子就能痊愈不留伤痕。
可是今日之事,若水顶多只是误闯禁地,以下犯上而已,柳贵妃居然请出了二等刑罚?
看来今日自己真真的是惹恼了她,新恨旧账一起算了。
心中不禁暗自焦急。
连锦年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莫不是,自己高估了他对华清的情意?
或许,她长得太“像”华清了,所以他心虚了,害怕了,不敢见她,默许柳瑶弄死她一了百了?
正想着,柳贵妃已一声令下,便有两名小太监一拥而上,将若水按倒在地。
秦嬷嬷摇摆着肥大的身子走近,嘲笑地道:“沈宝林,今日可对不住了。你心里也莫怪老身,只怪自己高估了自个儿,没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细韧的鞭子便狠狠地抽在若水身上,霎时便将她撂倒在地,痛得她咬紧了一口银牙。
“秦嬷嬷说得极好!本宫赏你!给她往死里抽,抽死了本宫有赏!”柳瑶得意至极。
这时一边一直沉默着的玉萱却扑通地跪倒哭求柳贵妃道:“娘娘手下留情啊!责罚了沈宝林纵然能出了娘娘心中的气,也能警醒宫中的奴才,可若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了皇上不值啊!据说今日皇上也在场,却并没有要处罚沈宝林的意思。若是听说娘娘您又来责罚了沈宝林,怕是会龙颜大怒啊!”
这一句话刺中柳贵妃的心思,登时惹得柳贵妃大怒:“你这贱婢,倒会用皇上来压本宫了。好,本宫今日就打死这不长眼的,看皇上是不是会为这区区一个宝林动怒!秦嬷嬷,给本宫狠狠地打,打死了本宫赏你!”
听见主子吩咐,秦嬷嬷的手使了劲地抽,只把一条鞭子挥得呼呼生风。
“娘娘!”玉萱仍是哭喊着,“娘娘你放过姐姐吧!”甚是诚恳,若水却听出哭声的干哑晦涩。
更是咬紧了一口银牙,心中却是冷笑。
玉萱,我竟不知你何时也变了。
在这后宫之中,为了生存,为了争宠,常常只能做出身不由己的事来,只是今日你这般的落井下石,未免太叫我心寒。
好,打吧。她闭上眼。今日若是打不死,日后可有你们麻烦的。
口中渐渐渗出一股腥味。
“哎哟,娘娘!您快住手吧!”一声尖叫使秦嬷嬷的鞭子停了下来。
若水抬眼,原来是皇帝身边的侯总管。
心中忽然放松。
他的心中,果然还是有华清的。
他,果然还是爱过华清的。
一阵酸味袭上心头,忽然眼前一黑,若水重重地昏倒在地。
夜清宫。
水榭小阁。
连锦年独自坐在木阶梯上,脚边是一片白茫茫的结了冰的湖水。
玉岚山。
雾气微薄。
对岸的桃花开得正艳,恰有一枝隔了小溪,挑逗地伸到面前。
华清伸手摘下一瓣,轻轻放在鼻下嗅着。
一股清冽的水汽,混着淡淡的花香。
心底也笑开如这桃花般。
此时父皇该在宫中大发雷霆了吧?
“公主好雅兴。”一个似是相识的声音在身后懒懒响起。
竟然是他。
“连锦年,你来做什么?”华清口气不善。
“奉皇上口谕,请公主回宫。”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在似笑非笑之间。
华清恼怒地盯向他,只见那双乌眸也定定地望住自己,丝毫没有回避。
刹那间,居然有些发怔。
天下间居然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长着女子般清秀的眉眼,却无女子的娇柔,一身英武之气。
也许,是在这时,就已经动了心吧。
只是还是嘴硬。
“你如何找得到我?”
连锦年的嘴角有一丝嘲弄。
“金枝玉叶的公主,从未到过皇宫以外的地方。除了,这玉岚山。”
华清气结。
“总之我不会回去的,除非你绑了我回去。”仰头,满眼是你不敢的神色。
“臣不敢。”语气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淡定。
玉岚山上桃林中。
华清换了繁杂的宫服,穿了一条纯白棉质的长流苏裙,外罩水绿的银蚕纱,在一片繁华的桃花中灵巧地穿梭着。
连锦年亦是脚步轻快地跟在她后面。以他的武功,在这枝枝杈杈间行走犹如开阔的草原一般。
却一个不小心,华清已如猴子般爬上了树,坐在摇摇欲坠的枝上看着他,唇边有狡猾的笑。
“怎么?”连锦年抬头,眉头有些微皱。
华清道:“要做我华清的驸马,必然得有过人之处,能保护得了我才行。”
“公主是在怀疑臣的武功?”连锦年挑眉。
华清笑:“不想被怀疑就证明给我看。我从树上跳下,若你接得住,便算你过关。”
“行。”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