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心中一动,又拉不下脸来,便冷冷道:“去,就说本王在水榭赏梅,让王妃为本王抚琴添趣!”
三保得了令,一溜烟跑到寝殿,又不敢进去,站在门口大声说:“王爷请王妃赏梅,抚琴共乐!”
他下意识地把朱棣居高临下的语气给改了,正想着王妃听了这话该顺着梯子往下走了。
“珍珠,去把水榭的梅给我折几枝回来,放殿内瞧瞧就是了。”锦曦慵懒地靠在躺椅上不理三保。
三保一听就急了,“王妃,王爷……王爷挺惦记您的,您就去吧!”
惦记?锦曦的火气还没消,抬手摘下金钗当成暗器射出,三保话刚说完,金钗就擦着脸颊嗖的一声插进了门框中,钗头珍珠犹在颤抖。
三保吓得脚一软,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哭了起来,“王爷真是在惦记您,你不喜欢三保,他每日都细问小紫她们,王妃在房内干什么,睡得可安稳,吃了什么,您换着花样要吃江南的菜蔬,王爷知道了前日就嘱人去加急运来。王爷每天晚上在书房忙碌,每晚都睡不好,他都这样了……三保求您了,您就去吧,别再让王爷伤心了。”
锦曦听得又酸又痛,看到三保哭得伤心,知道是把他吓坏了。此时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恨恨地站起身来喝道:“你再哭,我就再不理你家王爷!”
三保一呆,马上擦干眼泪,抽咽着看着锦曦。
燕十七伸手拉起三保,温言道:“你去回王爷,王妃过会儿就到。”星眸望向锦曦含着一丝怜惜。她是爱上燕王了才会这样。
“锦曦,你这般撒气就不对了。王爷也是关心你,让你好好养病,才不想你出房门的。他听说你晕倒,比谁都着急。从兵营拍马赶回,一个时辰的路,墨影身上落了不少鞭子,大哥瞧着都心疼。王爷是爱马之人,平时他常亲自给它喂料刷洗,不假人手,舍得这般抽它鞭子还不是为了你。”
“别说了,我只是气他故意耍威风……”
燕十七对小紫使了个眼神,小紫赶紧把大氅给锦曦系上。燕十七瞧见是那件火狐大氅,就想起当年在草原为锦曦捉得火狐时的情景,心中一痛,想起锦曦的心中挚爱却是燕王,马上又平静下来,他耐心劝道:“锦曦,若是你心中真没有王爷,我决不劝你。你才十八岁,但是总也是当娘的人了。”
锦曦没有说话,默默地迈步出了房门。她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明白,就是纳闷朱棣为何如此生气。是自己过分了吗?无视朱棣的身份,还用武功欺负他?
离水榭还有些距离,锦曦停住了脚步。
洞开的水榭窗户前,朱棣穿着银白锦袍,脸隐在貂毛围脖中,俊逸潇洒。锦曦的心便咚咚跳了起来。没见着他时生气,看过这一眼,就只有思念了。想起这些日子的冷战和三保说的话,不仅潸然泪下。
“王妃!”小紫见锦曦停下脚步,心中有点儿着急地喊了她一声。
锦曦带着泪嘴角轻浮起笑容,似有意无意地声音大了起来,“梅有什么好看的,前几日才看了,回去!”
转身的瞬间,她分明瞧到朱棣恨恨地瞪过来的目光。锦曦的笑容更深了。
就走了?没什么可看的?朱棣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这般示好,她居然不领情?
三保见朱棣脸色铁青,讷讷道:“王爷,三保可能传错话了,王妃不知道你在……”
还想帮她说话?朱棣看着锦曦的身影,那抹红色在雪地里尤为刺眼,轻飘飘地走远,蓦然发现她又瘦了。明明他心里酸得不行,却反而起了一股倔强。“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从这日起,朱棣再也不让白衣当门神了,锦曦也不出房门。
朱棣每晚在院子里练枪。想起锦曦初嫁时那晚的比试,他就等着看锦曦能忍到什么时候。
听到院子里三保的叫好声阵阵,锦曦待在房里左思右想,对朱棣的气早就消了,就等着找机会和解。
这晚听得朱棣又在院子里耍威风,锦曦想起与李景隆定下的十年之约,再也按捺不住。换了衣裳,推开窗,脚尖轻点,如鸟般轻盈地迎上了朱棣的银枪。
手中长剑与枪尖一触,借力荡开。
朱棣收枪一瞧,锦曦换了紧身衣,眉目如画,睥睨着他,“王爷深夜练枪,枪法精进,妾身想与王爷再赌一回,可好?”
明知道我没有内力,赌什么?朱棣见终于引出她来,心中高兴,又知打不过锦曦,脑子一转,懒洋洋道:“本王没有内力,赌什么?”
“不用内力,只比招式,王爷也不敢?!”锦曦开始激将。
不用内力?朱棣的嘴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爷若赢了,我便从此不用武功对付王爷。若是输了么,这王府内务明日起由我掌管!”
不论是输是赢,都对朱棣大有好处。明里输了让锦曦掌管内务,但本来就是她的份内事,若是赢了……朱棣目中已露出兴奋。不用武功,锦曦还不是他案板上的鱼!“看枪!”
锦曦当真没用内力,只凭着身体的灵活与剑式精妙和朱棣缠斗。
她原本打定主意要接过王府内务,免得朱棣成天忙里忙外。想想朱棣是堂堂燕王,坐镇北平,自己总是仗着武功忤逆于他,让他下不来台,心里也是愧疚,若朱棣赢了,她真的想不再用武功欺负他。
锦曦起了退让之心,而朱棣却志在必得。几个回合下来,锦曦就吃惊地发现朱棣的武艺当真不差,在枪法上是很下过功夫的。自己放话说不用内力和他比,可怎么抵得住他凌厉的枪法?本想认输投降,见朱棣嘴边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不仅脸红起来。
她这一分神,朱棣的枪尖一挑打飞了她手中的剑。锦曦吃惊地看着朱棣得意,恨得一跺脚,转身就回了房。
朱棣把枪往三保怀里一扔,慢条斯理地往寝殿行去,“本王今晚在此歇下了!”
三保低着头闷笑不已,朱棣扬手就是一巴掌,笑骂道:“去,把我给王妃买的紫玉镯拿来!”
进了房间,锦曦却背着他躺下,一声不吭。
朱棣捉住她的手。锦曦一用劲,就听到朱棣笑嘻嘻地说:“不用武功,你才说的。”
锦曦脸一红,恨恨道:“时辰不早,请王爷回书房吧,别耽误了你的公事!”
“我的王妃要接管王府内务,我留在这里就是谈公事!”说话间已将紫玉镯抹到锦曦腕上,侧着头欣赏了会儿,道,“锦曦,紫色衬着你的肌肤格外好看呢。”
“我才不用你讨好!反正这些日子王爷一个人都习惯了,有公事明儿犀照阁议!”
“你还在生气?你只有生气时才叫我王爷!”
锦曦脱口而出,“你生气还自称本王呢!”她说完忍不住想笑,头不自然地偏过一边。
朱棣拂过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柔声道:“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怕李景隆,万事有我在。我不想他瞧到你的模样。”
“我还想让他瞧到我高高兴兴地抱了孩子出现,让他得意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