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拼命挣扎。
三郎记着她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他不如另外一个人好看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老人家终于从树林后面钻了出来:“三爷,我可找着您了,您……”
忽然他像被刀子钉住了的青蛙似的,张大嘴呆呆看着面前这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三郎刚想开口,那老人家忽然痛号一声,一路泪奔着跑远了。
这下三郎也呆住了:“这……这是演的哪一出……”
与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并不少,老人家也不是没有见过,干吗弄得跟死了家人一样痛不欲生。
莲子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嘿嘿冷笑了几声:“活该。”
“你捣的鬼?”
“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他见着我们就跑?”
“因为他觉得我是个男的。”
“呃……”三郎上下看了莲子几眼,目光不怀好意地停在了莲子胸前,“这么说起来,倒是真的有点像……”
许久之后,“啪”的一声响,月下一个窈窕的身影,气急败坏地跑回了屋里。
清早起来就是个艳阳天,昨天让那个可恨的家伙一气,把正经事都忘记了。
莲子想今天是一定要跟他说清楚的。
见到了皇帝,把事情办完了,她也就算是功德圆满,可以高高兴兴回古斯要饭去了。
在府里转了一圈,忽然被一人拉住:“在这里闲逛什么,到前厅伺候去。”
莲子想说自己不是这府里的人,但被那人连推带搡,进了前厅,还没回过神,手里就被塞进一壶酒水,她左看看,右瞧瞧,只好赶鸭子上架,提着壶往里面走。
却见大厅里熙熙攘攘许多人。
原来是在宴请宾客。
三郎坐北朝南,坐的是主人之位。
而座上宾一袭白衣,如霜似雪。
莲子一见他两条腿就软了。
然而身后处处都是人,这时候再跑,反而让人怀疑。
只好靠着柱子,躲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着人一退去,再慢慢向外走。
林晚照却并没有注意她,向三郎遥遥举起了夜光杯:“三郎一片爱护之心我是知道的,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与其现在怨我做了别人的爪牙,当初又何必痛痛快快地把我塞给了别人。”
三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林晚照当时来长安考的是文官,殿试前一天却与还是礼部侍郎的张林凤当街打起来,被好事的人一状告到了武则天那里,黜了他的殿试资格。
但那场著名的毁了林晚照前程的打架,却被上街游玩的三郎看了个真真切切。
张林凤出身名门,一出门就前呼后拥,至少带了有二十人。
林晚照以一敌二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那时候也像现在一样是长安的初秋,黄昏时候的日光如同金铂,笼罩着纤尘不染的林晚照,那一份绝代风姿,实在令三郎倾慕不已。
“是我的错。”三郎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跟了姑母,会对你的前程更有好处……”
林晚照没有说话。
因为三郎在武则天面前鼎力举荐,才让他有机会走进了武官的考场,古人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他那时候还以为,早晚有一天,他是要为三郎把这条命丢掉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林晚照仰面喝下了酒,“这一辈子我认识你,是我的福气,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心里没有一丝怨恨,你是举世无双的大丈夫,不要再挂记着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他放下酒杯,起身便走。
莲子看着他的背影,死死地咬住了牙。
她是用全身力气管住自己的手,才没有扑上去打他。
她必须要管住自己,必须要活下去,要看到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那一天。
可是偌大一个长安城,为什么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莲子从小什么苦都吃过,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无措。
她走出了屋子,顺着没有人注意的小路,慢慢地走到了郡王府外。
回过头去看那牌匾高高在上,谁也不会想这屋里有杀人的恶人,即便是她高声地叫起来,也只会被当成疯子,关到大唐的监狱里去。
正晌午的天气,烈日当头,她用手挡了日光,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前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高耸入云的城墙下面。
而城下那些守门的人,又跟城关那些人不一样,穿得分外的工整周全。
莲子心头一震,抬起头来去看城墙上面的门楼,高而大,金砖碧瓦,比她所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华贵。
这里……难道就是皇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