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一个美人在菜里下了红花。”他停了一下,看着我,“就是之前你身边的那个丫头,皓月。”
我一下跪在他的身前,“请皇上治臣妾管教不严之罪。”
他连忙伸手扶我起来,“与你有何关系?况且皓月还没有承认,朕已派人明日去彻查。”
我没有起身,他疑惑地看着我。
“皇上,”我抬头看着他,目光恳切地说道:“皓月自小陪伴臣妾一同长大,臣妾深知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有人诬陷她了?”他眯起眼睛看我,眼神已经变得严厉起来。
“臣妾不是为了皓月开脱。”我尽量平静地说道:“可是,皇上可曾想过,柳妃之前有吩咐,是要为皇上选取优秀女子而让她们展示厨艺和才艺的,先不论有没有试食太监,单是这为皇上选拔女子之事,那掖廷里的美人、良人、才人们还不都努力逢迎她?怎会去搬起石头砸自己呢?更何况柳妃身边一定有试食太监,她如今有着身孕就更马虎不得了,这个谁又不知呢?那么在这样的场合下药的人,要么是太笨,要么就是想寻死吧。以臣妾对皓月的了解,她不想死,也不笨啊。”
他看了我好半天,唇边带着一抹淡笑,“那么你的意思,还是皓月被人诬陷的了?”
“臣妾恳请皇上严查。”
他点点头,朝外面说道:“张德海,你将月美人带到清心庵,派人严加把守。另外,今夜就开始让人暗查此事。”他说完,看着我,“这下可好?”
我笑了,“臣妾替皓月谢过皇上。”
他扶我起来。我站在他身边,“臣妾看皇上晚上用的极少,就让他们做了几样点心,皇上吃点吧。”说完,从桌上端来一盘鸳鸯卷。
他笑道:“还真感到饿了。你也没有用多少,让他们做些粥来吧。”
我当下吩咐了下去,然后走到琴边,“皇上先休息片刻,臣妾为皇上弹奏一曲。”说完,弹起之前的那曲《西江月》来。他闭着眼睛,手轻轻地打着拍子,那双龙奔日和田白玉扳指在烛光下,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闪着温润的光。
“很好。”他走到我身边赞叹着,“不愧是凌家的女儿。既能出了三榜状元,就不会有一个逊色的女儿。”可是,他说完这话脸色却黯淡了一下,很快复而明亮起来。
我朝他微笑岔开了话题,“可惜没有新词来填,旧词都显悲戚。”
“怎么没有?”他不以为然地随口道——
“玉骨哪愁瘴雾,
冰肌自有仙风。
海仙时遣探芳丛,
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常嫌粉浣,
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
不与梨花同梦。”(注:作者借用《西江月》宋·苏东坡)
我拍起手来,“皇上这咏梅之词做得真好。”他大笑起来,神情放松,没了那威严。此时,他和裕王一样,都是平易可亲之人。
谈笑间,张德海和蕙菊进来奉上粥和几样菜。他端起一碗就吃起来,看来是真的饿了。我只吃了两口,不是不饿,是没有胃口,感觉有些累了,心累。将碗交给蕙菊走到桌边。
他抬头看我,“怎么了?”言语中是关切。
我回头一笑,“臣妾觉得皇上那词实在绝妙,想记下来呢。”
他将碗往张德海手里一塞来到我身边,孩子般地看着我写字。我提起笔却迟迟不落下。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道。
我将笔递给他,装做顽皮地说:“要皇上写予臣妾看。”
他笑了,在纸上挥洒着。
蕙菊凑上前来看,吃惊地张着嘴,我看出了她的钦佩。
“娘娘,那绿毛凤是个什么?”她小声问我。
这时,他已写完刚巧听见了蕙菊的话,也玩味地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蕙菊说道:“这绿毛凤就是海仙的使者,有书记载'岭南珍禽,有倒挂子,绿毛红吮,如鹦鹉而小,自东海来,非尘埃中物也。'”我又笑着看了看他,“'蓬莱宫中花鸟使,绿衣倒挂扶桑墩'。不知皇上是否此意?”
他点点头,满是赞许。
待张德海和蕙菊退下,他坐在床边,我探身用银簪挑着高低窜动的烛火,余光看见他拿起了那本《史记》,心里有小小的期待。
果然,他随意地翻开,那薛涛签就缓缓飘落下来,一抹绿色在烛光中分外惹眼。他问口中问道:“这是什么?”便俯身捡了起来。只瞟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什么?”
我回身,露出笑容。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他轻声念到,眉头颦起,脸色晦暗不清。
我心里有了谱,探回身子在他旁边,笑着说:“是臣妾以前做的,污了皇上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