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截断他的话头:“此乃臣义不容辞的本职,臣等惭愧!”
嘚嘚嘚,身后传来清越的马蹄声,萧顶添一行人低头慢行,避过马上两人的审视。
一袭玄衣,一身墨服,稳坐黑马上的两人对望一眼,继而双双望向道旁缓步而行的五人——三名男子兜头低行,一名灰衫男子揽着一抹纤细人影,似曾相识。
杨策凝目望去,依稀瞧见那灰衫男子低垂的脸部轮廓似在哪里见过,而紧靠在他身上的那人——从身段看来,似乎不是男子。
宁夏担心被人瞧见两人于此密约,不想多加理会,于是扬鞭策马而去。杨策无奈,驱马赶上。
萧顶添骤然松下一口气,抬手拭汗,其余三人亦是如此。
一名灰衣男子道:“怎的如此凑巧?那人是杨贼,另一人好像是陛下。”
黑衣男子望着那两骑渐行渐远,脸色越发凝重:“往回撤,杨贼定会认出我们。”
果不其然,行出不远,身后便传来激越的马蹄声与纷沓靴声。刹那间,十数名侍卫严严围住萧顶添五人,长矛林立。
三名男子挡在萧顶添身前,临危不惧。萧顶添仍是揽着湘君公主,眉眼间犹显沉重而肃然。
杨策勒住叫嚣的骏马,望向昔日君王与同僚,目色冷淡。
纯黑骏马上,宁夏执辔稳坐,英眉紧攒。
那是他此生心爱的女子,竟然被人击昏揽在身侧。瞬间,宁夏怒火中烧,俊眸冰冷:“侯爷,你好大的胆子!挟持公主,罪及斩首!”
萧顶添缓缓闭眼,幽叹一声,复又睁眼:“臣无话可说。”
黑衣男子“呸”一声,切齿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似有激烈人声撞进耳鼓,一片混沌中,神思渐渐清明……宁歌慢慢醒来,睁眼之际,却见眼前侍卫森然站立、骏马上两人身姿高昂。
一位是此生至爱,一位是与自己稍有纠葛的战将。
两人怎会在一起?
突然的,黑衣男子身形一转,迅捷若电地扣住宁歌。
“阿君——”
“公主!”
两声同时发出,短促而焦急。宁夏伸臂,僵在半空,脸上布满关切;杨策剑眉紧蹙,目中微露惶急之色。
立时,长矛相向,两方剑拔弩张。
两名灰衣男子护在萧顶添身前,黑衣男子手执匕首横于宁歌脖颈处,盛夏之夜,目光冷寒:“谁敢妄动?!”
宁夏望着毫无慌色的宁歌,惊异于她的镇定自若:“侯爷,想不到你竟然挟持公主!”
萧顶添目中似有怔忪,语音凄怆:“臣迫不得已——”
黑衣男子孤注一掷,目光绝烈:“我等安全离开,自会放了公主,陛下该不会吝赐五匹马。”
杨策漫不经心地出声,稳而有力:“放了公主,陛下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话音方落,他跃下马背,稳步上前,与昔日同僚漠然对峙。
黑衣男子似有惊恐,扣住宁歌细肩的手臂微微发抖。
热汗直下,宁歌悠然解下披风,眸光扫过宁夏,扫过众侍卫,最后凝落于杨策脸上。但见他从容不迫地站于自己身前,一身傲胆,一脸自信,气势已然压过萧顶添等人。
对峙须臾,却觉漫长。
杨策黑眸微眯,朝黑衣男子闲淡道:“以往,你我也曾较量过,可惜,你一直是我手下败将。”
黑衣男子的眼中杀意大盛,喊道:“逆贼,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宁歌已然看得清楚:自己处于险境,宁夏是稳重退守,杨策却是主动出击,三言两语攻陷敌人心防,引敌人自暴弱点。
宁夏是忧心她的安危才不敢轻举妄动,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而杨策,无关“关心则乱”,因此,宁定如常。
一丝嘲讽漫上杨策的唇角:“倘若你今日能够安然离开寒拾寺,我会给你机会。”
话音未落,陡然出击,他伸臂探向站于斜前方的萧顶添,快捷如电,旁侧两名灰衣男子立时出手相护,掌影翻飞。
仅仅数招,杨策击退两名灰衣男子,扣住萧顶添的咽喉,而侍卫见此变故,立即将长矛刺向两名灰衣男子,令他们不敢动弹。
黑衣男子扣着湘君公主,无暇他顾,一旦援手,杨策必然救走湘君公主。
宁夏下马,脸色沉沉,眸中犹有惊怒——杨策如此胆大妄为,万一伤及宁歌,那可如何是好?
他绝不能允许宁歌有事!
宁夏的俊眸中掠起冰冷的杀气:“放了公主!”
黑衣男子胸口起伏得厉害,凶狠地瞪着杨策,一言不发。
宁夏右臂略抬,顿时,长矛挺进,直直刺进两名灰衣男子的血肉之躯,血花飞溅,身躯软软委地。
惊见两名臣属血溅当场,萧顶添满脸惊痛,目中有泪光盈盈欲坠。
黑衣男子双眼惊圆,亦是悲痛不已。
宁歌从未见过二哥如此果决、如此血腥的一面,不由得愣了须臾。
宁夏俊眸中戾气大盛,瞪着黑衣男子,声色俱厉:“放了公主!否则,你昔日的陛下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男子扭转匕首,犹自负隅顽抗:“此事与侯爷无关,倘若陛下饶侯爷一命,公主不会损伤分毫。”
宁夏的眼中杀气炽热,宁歌见之心惊,抢先开口:“侯爷不会死,你大可放心。”
黑衣男子冷声道:“望公主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