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一众儿子的眼神,傅璋德陡然意识:自己,委实老了。
致命的弱点已曝众前,还能如何?他以一个权谋大家的敏感察出,老五方才,绝不是说着好玩,若如今等位的是他……
“你退下,朕想安静。”
金口果然出玉言。兹今日起,太上皇当真安静下来,无彻天怒吼,无惊世厉咆,用膳用茶,恢复如昔尊贵仪场。半年后,亦常宣昔日妃嫔到万寿宫侍寝,直至……
出得万寿宫,承乾帝忽驻身浅唤:“老七,老八。”
“大皇兄现住百迎宫,你们去探望一眼罢。”
“皇上……”两人面浮虔诚,欲表忠心。
傅洌投眸二人,淡道:“大皇兄是外面的大哥,存在于我们之间的血脉永难断却,还是你们并不看重这血脉?”
“不不不,还是说得是,臣弟方才还想去探望大哥呢,谢皇上,谢皇上……”
“去罢。”
“是,臣弟告退,臣弟告退……”
傅津美眸捉那两人背影,问道:“三哥,当真会吓坏他们?”
“嘻。”不等兄长答话,傅六皇子已咧嘴,“五哥,您对自己的恶力当真不知?您不知方才你对父皇说话时,他们的面色已成什么模样?这时去了,定然是向大皇兄报极委屈,而沉稳远虑的大皇兄,必然不会急功近利,操之过急……”
两皇子正说得高兴,却将两位兄长四子眼,正牢牢盯在自己面上,那眼神……“两位哥哥,小弟的脸上有脏东西?还是小弟今天突然不俊了?”
“俊,俊极力。”傅洌薄唇吐出这几字,启足径去。
“噫?”傅津揣着满头雾水,拉拉另一兄长衣角,“五哥,三哥是什么意思?”
“三哥在夸你呢,小六六。”这笨蛋,真是史上最聪明的笨蛋呶。看得如此清楚,断得如昔精准,也只能使三哥的决心下得更快而已,唉,可怜的小六六……
但五皇子并没有准备释出一毫提醒的打算,所谓死道友莫死贫道,死小六不死本王,妙矣。
“五哥,你说这立后之事,三哥到底如何打算?为何还不将三嫂接回京城?为何……”
更正,小六六绝非史上最聪明的笨蛋,乃最道地的笨蛋也!
德治门外,足跟已发麻的左相杜昌晋重于等到要等之人,额堂顿时泛光,喜孜孜迎出:“老臣参见义亲王。”
“左相大人?”
杜昌晋偷眼将六皇子再个细细端量,是愈看愈中意:嗯,好人才,就算不是……自家女儿也能嫁了。但天命难违,配合务必达成啊……
“六皇子,老臣特地在此等您,实在是事情迫在眉睫呐。”
义亲王浓眉一挑;“与本王有关?”
“立后之事。”
呃?“……随本王来。”听听这老家伙意见也好,不然,三哥将活儿丢了自己,五哥又不管不问,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北呢?
于是,茶寮一叙,六皇子茅塞顿开,当夜,兴冲冲跑到仁亲王府:
“五哥五哥,小弟知道怎么解决了,立后之事,小弟想到办法了!”
仁亲王被人自好事中打断,胸口还留着那只小魔女狠冲冲一口的牙印,正是郁卒时分,美颜恼意氤氲,美眸恶意聚敛,“愿闻其详。”
“虽然杜昌晋推荐自家女儿居心可议。但小弟索性顺水推舟,联合众臣举荐杜女为后,由此三哥不得不将三嫂接到京来,三嫂一来,三哥必然高兴,不会再因小弟推他为帝之事为难小弟,哈哈,小弟是不是很聪明呢?”
“……聪明,聪明得紧呢。”仁亲王强烈怀疑自己当真是和他乃同父同母的兄弟。“准备将何时将这份奏折递上去?”
“三日,三日足矣。”
还好,这东西尚有三天好日子可过,“小六六,保重哦。”
“……呃?”
三日后,御书房,承乾帝阅罢手内奏章。薄唇悠吐三字:“朕准了。”
呃?一朵笑花僵在义亲王俊俏脸儿上。
“义亲王做事得力,行事稳妥,迎娶国后之事,已然全权交由义亲王操办,仁亲王,你从旁多多协助。”
“臣弟遵旨。”
“左相,督促千金准备入宫诸事,莫出差错。”
“臣遵旨。”
“三……皇上,封后大典将诏告天下,三嫂……”
“自然,依典办理即可。”温润面颜风平不动,难测喜怒。
三嫂要知道了是不得了的啊……六皇子被截咽到嘴里的话,在胸内嘶喊。
***
“新帝迎娶左相千金为后?这可是大事哦……”
“当然,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封后大典则要免赋半年呢。”
“左相家的千金好福气,出生在那样的贵门已经是上辈子的积福 了,还进宫做了皇后……”
“就是说嘛,皇后耶,全天下的女主子喔……”
前方亭内,两个外购回门的仆妇,因街上一纸引万人上巷的布诰,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碧澜已白了脸:“主子……”
谌墨抚着酸痛的腰身,“碧澜,我累了,扶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