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晓雅沉默了半晌,淡淡道:“皇上可知,若非高阳王……我或许已死在六年前的京城了。”
明泉愕然,“谁……”这么大的胆子?
她突然想起父皇那句生来为王。这四个字指的不止是蓝晓雅的绝世才华,更指他的滔天野心!试问哪个皇帝又容得下占全这两项,手握重权的封地之王?
“是高阳王救了你?”
蓝晓雅自嘲一笑,“他只说了一句话。”
她屏息。
“尚氏既有尚清,又何足惧他人?”
尚氏既有尚清,又何足惧他人?明泉脑海中突然生出一种极为奇怪的念头。如果父皇会因这句话而放过蓝晓雅,就说明他对高阳王是极具信心的,那么……为什么废掉太子汤后,登上皇位的是她?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河上的风,慢慢自衣领灌入,一一刮过渐渐冰冷的肌肤。
船缓缓靠岸。
等在岸上之人早已焦急不堪。
众人以严实为首,同时跪下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晌。
明泉踏上甲板,衣袖一甩,裙袂飞扬,“平身。”她秀目一转,却见慕流星与斐旭都在人列,眸子先是一亮,又渐渐沉下来。慕流星的脸色不太好,与斐旭站在队列两端。斐旭依旧不痛不痒的表情,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却又好象根本没再看她。
“臣恭送皇上。”
她收敛心神,微笑回身对跟在身后的蓝晓雅道,“兰郡王此行劳苦,不如由朕在行宫设宴道谢?”
“微臣谢皇上厚意。不过微臣离开缅州已久,心中缀挂,不如待下次皇上在京城设宴,臣再来享也不迟。”
好个京城设宴。二人笑得心照不宣。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兰郡王一路好走。”
“臣告辞。”蓝晓雅也不罗嗦,回身上船起锚就走。
岸上,严实带着一众知情的司礼太监恭谦地站着,除了衣摆被风吹得乱抖外,人一个个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帝辇上镌刻的龙吞云吐雾,翱翔九霄之上,半斜眼儿睥睨天下。明黄的锦缎修饰出此辇主人至高无上的身份。
明泉手指自图腾上一一抚过。
这就是帝王,权掌天下,左右百姓生死的帝王。
“皇上。”严实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你们辛苦了。”她回过神,淡然道,“可有人发现什么?”
“奴才说皇上想来吹吹河风,并无人怀疑。”
明泉点点头。这一行人中并无厉害角色,她不过顺口问问,“起驾回行宫。”右脚刚踏上车辇,终究忍不住回头,“帝师舟车劳顿,不如与朕同辇。”
严实低头顺目,朝斐旭侧出半个身子。
“臣谢主隆恩。”斐旭毫不理会四周闪烁的惊疑眼光,一跃而上,撩起帘子,钻了进去。
明泉有些郁闷。
斐旭自进来后,便安安静静地坐着,仔细看,眼眶下还有两抹淡淡的青灰色。
准备了一肚的抱怨只好统统咽了回去,她摸起身后的靠垫,放在他肘下,“睡吧。”
斐旭极为自然地任她摆弄,然后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马车行得极稳。
到半路,车蓦地停下,只听一阵整齐的万岁声。
斐旭动了下,眼睛却没睁开。
明泉不自觉地皱了眉头,掀起帘子,小声对严实道:“让他们起来。”想了想,又道,“小声点。”
车辇在一种静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氛围下前进。
看着在眼前不停摇晃的明黄,明泉的上眼皮也渐渐开始亲近下眼皮。
正在昏昏欲睡时,一阵暴喝喧闹显得格外清晰。
她支着额头的手肘一抖,抬头,见斐旭依旧闭着眼睛。既然他'不愿'醒,她也不勉强,轻唤道:“严实。”
“奴才在。”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明泉从他掀起的布帘看出去,正好瞧见一群人围在行宫门外。
一个小太监正好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通。
严实才转过头,禀告道:“是兵部的人送来京城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要面呈皇上。”
“兵部?”明泉心里打了个突,“宣他过来。”
小太监又跑着去了,过一会领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衙役过来。
“臣参见皇上。”这两人倒是经过风浪的,刚才还一副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这会又恭恭敬敬了。
“平身。折子呢?”明泉沉声道。兵部居然派自己人来送折子,说明这折子里的内容不但重大,而且还不欲落在别人眼里。
一封奏折经过严实的手呈了上来。
由于独孤凉并不知此次祭祖的真实目的,因此明泉也没给他密奏匣子。
翻开奏折,却夹着一张殷红的血书,明泉只看了两眼,便脸色煞白!
啪!折子被蓦地阂上。
她弯下腰,肺内稀薄的空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皇上?”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