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如何?”明泉揉着眼睛,密布的血丝藏不住。
“刺客攻势暂缓,双方仍在胶着。”
明泉哦了一声,低喃道:“莫非他们不怕白天曝光。”
话音虽轻,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也让他们同时一凛。在雍州地界不怕曝光的刺客……答案不言而喻。
“一味防守,恐非良策。”跋羽煌淡淡开口。
明泉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跋卿有何高见?”
“皇上信得过我?”他嘲弄道。
她干笑两声,“大家同坐一条船,何分彼此。”
跋羽煌似是余怒微消,鼻子轻哼了一声。
黄正武眉头一皱,正要呵斥,抬头却对上明泉凌厉的警告眼神,立刻低下头去。
“突围。”跋羽煌迸出两个字。
明泉敲着桌面,踌躇道:“东南北都被包围,莫非我们须从西面突围不成?”
黄正武急道:“万万不可,西面恐怕是诱敌深入之计。”
“激战一夜,体力应到极限了吧。”跋羽煌没有正面答复,而是望着天色,“帝轻骑也该乏了。”刺客人马多于两倍,他们人人以一敌二,即使骁勇如帝轻骑,也应该透支了。
明泉眼神一冷,随即笑道:“难道要我们等他们打呼噜的时候再走?”
孙化吉摸着下巴,疑惑道:“臣有一事不明,刺客他们此来,究竟为何?若对方东南西北四面加起来真有上千兵马,何需伏兵?”
不错,帝轻骑再厉害,也敌不过几倍的人马。
明泉悠道:“莫非是……空城计?”她求教地看着跋羽煌。后者也看着她。
“皇上英明睿智,不如选一条吧。”他含笑不语。
“朕有的选么?”东南北三面的人马只能堪堪对峙,无论从哪方突围,都必须从另两路调集人手。两路失守,结局更不堪设想。西面是唯一的出路。
这……就是他的目的么?
跋羽煌眸光动了下,缓缓开口道:“有。”
“比如?”
“东面。”
她屏息等他的解释。
“南北刺客既使诱敌之计,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调半数人马佯追,将他们逼开,剩下半数人马与东面集合,以夹击之势突围。”
她侧头看黄正武,“此计有几分把握?”
黄正武皱着眉头,“突围不难,就怕前方还有伏兵。”
绕来绕去又绕回原题。
不待她思索,便闻斐旭的声音突至:“东面。”
明泉沉吟半晌,“但凭跋卿做主吧。”
跋羽煌若有所思地瞄了眼窗外,“黄正武接令!”
黄正武一愣,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明泉,只见她微微颔首。
“臣在。”
“待南北刺客下一波战退,帝轻骑佯追一里,再兵分两路,一路绕回东面,从两侧夹击!东面且战且退,引敌深入,以配合另两路人马。”
“遵命!”黄正武当惯副手,发号施令未必行,执行却很快。身子一转,人便去了。
跋羽煌瞟了眼默然的明泉,“皇上似乎仍有顾虑?”
“朕只是在想……那些村民究竟到哪去了。”她轻轻道。
黄正武突然又匆匆跑回,“启禀皇上,有官兵自东面来了!”
“多少人?距离多远?刺客有何反应?”她倏地站起来。
“大约两三百人,距离百丈,刺客仍无退意。”
明泉低喃:“该如何是好?”难道官兵和刺客是一伙的?
等了等,未闻斐旭答话,却听跋羽煌先一步道:“从西面走。”
西面?明泉小心收拾情绪,抬头,正要开口,便听跋羽煌冷嘲道:“皇上若是信不过我,大可留在这里。”
连伪笑的面具都不屑带了?明泉嘴角动了下,“一切听跋卿安排。”
当明泉上马的时候,官兵已经蝗急得与刺客融到一处,帝轻骑有序地缩拢,将她保卫在中心。双方的伤亡比想象中惨重,地上尸体虽然不能说堆积成山,血却已染红了大片土地。
“点子出来了!”
“在那里!”
尖锐的叫喊立刻点燃刺客仅余的斗志,场面顿时激烈数倍!
流箭密布,自各处飞射过来,有几个帝轻骑以身作盾,明泉虽看不见,那箭矢入骨的清脆声却穿过重重呐喊,敲在她心灵最深处。
跋羽煌跃到她鞍后,将她箍在胸前,卷袖横扫,近身的箭又被挡了出去。
思绪拉回,身体上桎梏让她极度不适。“跋羽煌,朕可以自己骑。”
跋羽煌置若罔闻地一夹马腹,马冲如箭射。
黄正武见状叫名大内高手护送沈雁铭,自己立即跳上孙化吉的马匹,紧跟呼啸而去。
沈雁鸣烧得正晕,昏沉间只觉得有人将他扶到马上,然后抱着他颠簸起来。一身柔弱的骨头顷刻要松掉般。
飞驰数里,明泉见跋羽煌双眉紧锁,脸色阴沉可怖,心不禁提到嗓门。
“跋卿……欲去何处?”她的声音消融在风里,断断续续。
“地狱。”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胸腔,震得她脸一阵发白,“皇上怕了么?”
疾风利刃般地刮着面颊,明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风中颤抖,“朕只是想知道……北夷的地狱可有马车往来大宣。”
他轻嗤作答。
马复行数里,却是三岔口。
“分头走!”跋羽煌气沉丹田,传声数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