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惊得只是摇头,咬着嘴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娜木真,朕倒瞧瞧你还如何掌管六宫。”顺治唇角带一分笑意,看来十分狰狞。
只有薄晶却算是个硬被拉进来的场外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六神无主。
“皇额娘,物证俱在事实确凿,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竟妒心此重,朕若不严惩,如何面对天下苍生。”顺治略有些得意的微笑,步步紧逼。
“姑姑。”皇后面色如土,跪在庄太后脚下,轻声道:“不可能的,姑姑,怎么可能?”
庄太后听了也是脸色大变,伸手搂了皇后,沉吟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再请太医复验一遍。”
顺治斜眼睨淑妃,两人交换个眼色,顺治便沉声道:“皇额娘心存仁慈,儿子知道,可是兹事体大,恐怕……”
饶是庄太后机智多变,此时也没主意进来,叹道:“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容我好好想想,你们都先回去吧,皇帝,你也先去御书房见那李洗臣吧,等朝里的事完了,再来商量这件事。”
顺治既已占足了上风,也就不急了,微笑道:“皇额娘说的是,那儿子先走一步了。”
“姑姑。”皇后犹如坠入梦中,恍恍惚惚地瞧着庄太后,欲哭无泪。
庄太后皱了眉左思右想,叹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塔娜急匆匆地跑进来,抚着胸口道:“我刚才去问了安排在静怡轩的洗秋,她说那些香料淑妃绝没有动过手脚,淑妃根本就以为那里面有麝香的。”
庄太后和皇后相视一眼,更是不解。
原来那花坞的香料中,确实没有麝香,装进去的只是味似麝香的麝香草,庄太后料到如淑妃这样的会处处小心,就算真的放了麝香进去,也未必能得逞。
放入麝香草只不过是让这些嫔妃们将注意力转移在此,而真正让她们久久不孕的,是得恩宠后,太后温和的传召和慈宁宫美味的饭菜。
陈妃夜入储秀宫,向皇后讲出淑妃指使自己揭发香囊一事,皇后立刻就去见了庄太后,两人定下这条计来,引出淑妃,再利用诬陷皇后的借口去其威风,到时候皇上恐怕也未必护得了她。
薄晶则是另一个意料之外了。
昨晚,陈妃在昏暗的烛光下怯怯地道:“还有一事,姝雨不知当不当讲。”
“讲。”
“奴婢在静怡轩的回廊上,瞧见了一把伞。”
“然后呢?”
“那把伞,是……是……是有日琳嫔在我宫中避雨,奴婢借给她的,伞柄上刻有个陈字。”这句话,比淑妃要搅乱后宫这池水的话更让皇后吃惊。
琳若……
那个乖巧懂事,甜言蜜语,笑容明媚,让自己一直很信任的妹妹?
被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被一个你已经很信任的人。
虽然陈妃瞧着皇后的眼色,又加了一句:“当然,也可能只是琳嫔宫里的宫女。”
但皇后的心已经有了怀疑,如果真的是琳嫔呢,她的背叛,也许不会让自己失去什么,但却是无以伦比的羞辱,留不住皇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嫔都无法留住吗?
所以,也许她是无辜的,但也是自己负了她,背叛了她,总好于她背叛自己。
皇后的心渐渐硬了起来,她已经准备要牺牲薄晶了,除了淑妃交给陈妃、陈妃又交给自己的这袋香囊里有麝香,别的香囊里当然是没有的,真的要追究起来,皇上也有可能会丢卒保帅,让琳嫔做替罪羊。
但那又如何呢?
至少,自己毫发无损。
交换
“好了,你可以走了。”顺治有些心不在焉地遣走了李洗臣,急唤道:“小祥子,端盆水来。”
小祥子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命人端了盆水来,顺治瞧了一眼,骂道:“真是个有心没肺的傻孩子,让你拿水还只拿水来?那西洋来的净手香膏呢?还不快去拿?”
小祥子这才明白他是洗手,心里暗暗嘀咕好端端地洗什么手,身子却是忙不迭地跑去乾清宫拿了。
顺治在窗前徘徊前,眼神里透出几分焦急,果然,只见不远处庄太后带了几个宫女,也不乘辇,步履急促地向这边来了。
“这个笨奴才。”顺治见小祥子还没取了香膏回来,忙唤进个小太监道:“你快去乾清宫,务必找到小祥子,告诉他那香膏不要了,回来言语中也别提起。”
那小太监千伶百俐地应了,出了门却正碰上庄太后,忙跪下请安,庄太后见他急匆匆的样子,疑道:“皇上又差你办什么事呀?瞧这急的一头汗。”
那小太监忙陪笑回道:“回太后的话,皇上说今儿天热,想吃碗酸酸凉凉的奶子,让奴才去御膳房传一声。”
庄太后“哦”一声,放他去了,顺治在里面只急出一身冷汗来,见那小太监犹自伶俐,总算是遮挡过去了,这才放心。
“福临。”庄太后见房里只几个太监侍候,便含笑慈颜唤道。
太监们忙跪了请安,回道:“皇上在里面瞧书呢。”
宫女们掀开绣龙的黄缎门帘,庄太后扶着塔娜缓步走进去,见顺治想是听到了声音,从书案后走过来给自己行礼道:“孩儿给皇额娘请安,今儿天热,儿子一会儿就会去慈宁宫的,您老人家怎么又过来了?”
庄太后仔细瞧着他的神情,含笑道:“这孩子,额娘也是想着天热,我儿政务缠身,又来来回回地跑,累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话伸手去扶顺治,有意无意地挨近些一闻,却笑出了声道:“瞧你这一手的墨汁,想是在墨汁池子里洗了手不是?”
顺治抬了双手,只见两只手上沾满了墨汁,便“啊”一声,忙自己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庄太后又是皱眉又是好笑道:“写了十几年的字了,也没见写成这样的。”
顺治笑道:“额娘有所不知,这是才贡上来的新墨,说是掺了松汁梅蕊,就是要用水磨得开开的,那味道才能飘出来,儿子觉得新鲜,就没叫那些奴才们磨,谁知道水放得多了,真真成了墨汁,无意中就沾了这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