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晶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像是在做梦一样,梦游似地走到贺翼飞面前,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晶,你听我解释,其实刚才给我打电话的……”贺翼飞一手捂着脸,一手忙抓住她的手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刺痛。
“滚开。”薄晶尖叫一声,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只觉得全身冰冷不住地打颤。
“晶。”贺翼飞从未见她这样过,吓得不敢再拉住她,只是不住嘴地软语相求。
“我叫你滚开。”薄晶拼命咬住嘴唇,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就要涌出眼眶了,不能哭,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我不能哭,我不能为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哭。
“你不滚,我滚。”薄晶退后几步,只觉得脚底下踩了棉花,而身体里却有什么碎了,软绵绵中有着针刺般地痛。
不知怎么下了楼,也不知有多少人侧目瞧她,薄晶晕沉沉地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见薄晶满面泪痕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同情地递了张面纸给她,温言问道:“小姐,您去哪儿?”
薄晶躲在面纸后面,强忍着泪水,一字一顿地道:“绿波路37号!”
绿波路是城郊的一条小巷,薄晶下车后在一片蜘蛛网似的小路里绕了半天,这才看见绿波路几个字。
巷子两边都是古旧的老房子,中间一条泥泞的土路细如羊肠,恐怕胖一点的人很难挤过去,薄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总觉得缺点什么,忽然明白过来:大白天的,这巷子里竟一点人声也没有,别说人声了,就连鸟叫虫鸣也没有半声,静得像是整条巷子都死了。
“30号,31号。”薄晶打个寒颤,干脆一个个门牌数出声来给自己壮胆,最后停在一个绿色的木门前。
“罗姨,罗姨。”
薄晶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只好伸手一推,谁知道手刚碰到门,那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薄晶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模糊瞧见一个雪白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
“是薄小姐呀,快请进。”
忽地一亮,罗姨一身白衣地出现在门口,伸手拉了薄晶进去。
“有点累,我就把窗帘拉下来睡了会儿。”
罗姨幽灵似的步履轻盈飘到黑暗处,只听“札札”两声,一副竹木帘子被她卷起来,薄晶这才看清楚,自己是站在客厅里,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齐,家具都是古董的款式。
“薄小姐请坐。”
罗姨过来拉着薄晶走到窗边,那里放了两把黄竹摇椅,似乎刚被人坐过,犹是一摇一摇的。
“喝碗茶歇歇吧,怎么眼睛哭成了桃儿似的。”罗姨体贴地扶她坐下,又倒碗茶递过来。
见罗姨慈祥的样子,薄晶一路上强忍的眼泪破堤而出,许久才抽泣着强嘴道:“谁稀罕他呀?我早就不稀罕他了,就凭他,凭他也配……”
“唉……”罗姨似是明白她的心情,并不多话,只坐在一边拍拍她的背,任她哭个够。
“孩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见薄晶终于缓和些了,罗姨起身拧了条毛巾送到她面前。
“能有什么打算,看能不能先把亏空补上吧,这种事我以前也听说过,最后有罪,都算到我身上的。”薄晶拿毛巾擦脸,眼泪却越擦越多。
“可怜的孩子……现在你就像掉进了泥潭里,以后那罪还有的受呢。”罗姨同情地看着她。
“要不然,就逃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那我就出名了,挪用公款通缉逃犯一名……”薄晶苦笑道。
“倒是有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抓你,你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只不过……”罗姨似是无意,轻描淡写地道。
“罗姨您说什么?”薄晶眼睛一亮,现在的自己已无路可走,开始新的生活,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呀。
罗姨走到红木漆桌旁,从锦盒里取出枚七彩流光的水晶球,薄晶疑惑不解地仔细瞧了,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罗姨严肃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东西可以把你带回历史中,进入某一个将要寿终人的体内,如果成功了,你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另一种命运重新生活下去。”
薄晶只听得目瞪口呆,她以为罗姨会给她指出个乡下或山里的地方逃避,万万没想到罗姨说出这番匪异所思的话来。
罗姨把水晶球送到她面前,微笑道:“你若信我,我就帮你,只是我也无十分的把握,倘若万一失败……”
她的声音柔和,但却充满了某种诱惑的力量,薄晶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无数情景在脑海里飞转……
五岁时,爸爸妈妈冷漠的脸,“小晶乖,以后跟着奶奶要听话。”
“我不要,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自己紧紧地抓住妈妈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但大人只是互视一眼,最后一致同心地将小孩子的手掰开,推到奶奶的怀里。
“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小小的自己在奶奶怀里哭哑了嗓子,直到累的沉沉睡去。
十五岁时,自己在电话里软着声音恳求:“妈妈,求你今天陪我过这个生日吧,求你了。”
“小晶乖,去找爸爸吧,妈妈还得带小弟弟去公园玩呢。”
“爸爸,求你了,就陪我这一次。”
“爸爸实在是没有时间,你阿姨和妹妹已经在车上等我了,没办法,你找同学玩吧。”
蜡烛一根根点着了,却只有墙上奶奶的遗像在瞧,奶奶慈祥地微笑着,似乎在祝福自己的宝贝孙女。
然后就是,他。
在那个宴会上,他绕开那些美女们,走到自己这个丑小鸭面前,笑吟吟地说:“为什么躲在这里,一起跳个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