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用你们保护,“萧玦不耐的一挥手,”哪里有刺客就该去哪里,龙章宫禁卫森严,何须担心!你再带一批侍卫,亲自查探!”
“陛下,宫中潜入刺客,龙章宫不宜再抽调侍卫——”
“这是旨意!”
听着他语气坚决,帘外的侍卫统领不敢多言,叩首退去。
被这么一打扰,萧玦心中先前的模糊朦胧迷思反倒淡了一些,一眼看见那孩子怯怯的站在殿角看看着他,不由心中微微一动,未消离开龙榻,坐到外殿椅上,抬手唤他过来。
那孩子现在倒没了先前的朗然大方,目光羞怯的蹭过来,萧玦执了他的手,目光温和的细细打量,半晌叹道:“是像我……”忍不住便要去抚他娇嫩的小脸。
“摸什么摸!”
平地乍起的霹雳!
一声彪悍的大喝。
接着便见帘子稀里哗啦一阵乱晃,慧海名贵真珠帘被拽得珠子满地乱滚,有人毫不顾惜地踩着一地珠子气壮山河的冲进来。
横眉竖目,红巾飘扬。
不带萧玦反应过来,萧太子一指西贝货,问随后进来的楚非欢,“是他?”
身后侍卫团团涌出来,愕然的看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人,惊讶之后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忙冲上来要将两人拿下,却被突然无声无息出现的一批黑衣人齐齐拦截下来。
刀来剑往寒光闪耀喊杀嚷叫的背景里,楚非欢神情淡漠的颔首,“对,就这人。”
包子一捋袖子,上前,一把揪住那孩子。
“去逑吧你!”恶狠狠将他一推,“就你这歪鼻子斜眼儿,学我?你忒丢我忍了,去你的狐狸洞里再修炼个三百年再来!”
将那孩子推到在地,犹自不罢休,用靴子在他脸上擦啊擦,得意的仰天大笑。
“踹倒你,再在你脸上擦靴子……臭娘说爽的事果然爽!”
擦了半晌,擦到那孩子大哭起来,包子才鄙视的收回脚,看着一直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盯着他瞧得萧玦,在自己的小袖囊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手一摊。
“皇帝大人,我换你甜糕钱,你还我娘来!”
……
盯着那银票,萧玦突然笑了笑。
也不接,却看向楚非欢,半晌感叹地道:“你来了,……三年前,她丢,你失踪,三年后,你在另一个身边出现,朕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怀疑……现在,朕是不是可以证实心中所想了?”
缓缓抬起睫毛,目光射向萧玦,一坐一立的两个男子,目光相击的那一刻,隐约中似有火花溅起,楚非欢目光中愤怒一闪而过,最终淡淡答:“如您所愿。”
无奈啊……如果自己武功还在,何止如此?何必如此?
何至于明知结果多半如此,还是不敢冒险。将溶儿送进宫,促成他一家团圆?
往事旧怀抱,他人嫁衣裳啊……
……也罢,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能给她什么?倒是他,威权日重,心术也有所成熟,勉强能配得上她了。
自己的守护,还能多久呢?
楚非欢一抹寂寥如远山,萧玦却很痛快的笑起来。
笑完之后却又深深露出一抹寂寥悲伤之色,怔然半晌,喃喃道:“朕是快要流泪了……可是除了你的红巾翠袖,谁的朕也不想要。”
他似喜似悲的一叹,往后一退,坐到榻上,对包子伸臂一张。
“儿子,来,叫父皇!”
第一百零四章 半面
天窗关上,万籁俱寂,黑暗浓厚如酽墨,凝结成一团宛如实质。
困在黑暗中的人,渐渐被粘腻沉滞的气氛包围,犹如困于泥浆沼泽中的躯体,越挣扎,下陷得越快。
太陛天牢,相较于龙章宫那一番小小的尔虞我诈和带泪的欣喜与温情,此刻正如夜色一般肃杀而森冷。
秦长歌懒懒的四仰八叉的躺在铺了稻草的铁床上。
手压在身下,慢慢的做着动作。
第二波暗杀,应该马上回来,其实自己如果装癫狂,按照最正常的程序把脑袋往墙上撞撞撞死,想必效果很好,可是秦长歌超级疼爱自己,舍不得自己的精贵脑袋擦破哪怕一点点油皮。
那就只好费点功夫了。
舒舒服服躺着,身下的稻草很厚,很软,很韧性,很合自己的心意,待遇不错啊……秦长歌疑惑的想,这草气味清香,柔软温暖,触感舒服的很,好像是赤河出产的龙絮草,这东西产量少,这么一大捧,绝对比被子要钢轨多了,太陛天牢囚犯待遇这么高级?记忆中好像自己没有这个规定啊?
又想了想,做小动作的手突然僵了一僵。
萧玦!
你诈我?
秦长歌小火蹭蹭蹭的就冒出来了……你诈我没有关系,你大脑开发有所进益咱也替你安慰,可是你既然开发了为什么不开发得完全点?你真的以为太陛天牢这样的地方绝对能保护我?
秦长歌将朝堂上的细微末节仔细的想了想,沮丧的发现,儿子这回大概真的药姓萧了……
无奈的叹口气,秦长歌挠墙,一失足成千古恨,赔了儿子又折名啊……
……唔……怎么还不来?
这个人是个慢性子?还是喜欢做好充分完全的准备好对付她?
爬起身,秦长歌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在墙上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