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哥哥睨了我一眼,问我:“王爷有正妃你不知道吗?他有几房侧室你不知道吗?你嫁给年龄相当的公子当正夫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说完将四五份公子的画像和他们的手信推到我面前。
我盯着哥哥的眼睛说:“你告诉我哪个比他好,我就看。”
哥哥一时间哑口无言。他自知从小说不过我,就找来娘劝我,娘比哥哥懂得女儿家的心事,她倒不像哥哥那样第一纠结正侧之事,她更担忧得是亲王妻妾众多,我嫁到王府会不受宠。
“那么多女人,也许刚开始对你还有热乎劲儿,以后被别的女人吸引了怎么办?你的心性受得了吗?”
“那么女儿就作诗给他看,弹琴给他听挽回他的心。”
娘笑了笑,脸上是一片担忧之色。
“娘,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您也见过王爷,还时常夸他人品贵重,这样的他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怎样对哥哥好的您不是也知道吗,那样,那样”我羞红了脸,“那样温柔的人是不会亏待女儿的。”
娘叹了一口气,说:“傻闺女,王爷待你哥哥好是因为他是他的下属和事业啊,而你是女人啊。”
我并不太懂娘的意思,但还是不甘心地说:“女儿从小得娘和哥哥的疼爱,从没有吃过苦。女儿现在对吃穿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要一位心仪的如意郎君,这比什么都强。即便以后吃了苦头女儿也认了。”
“那,即便你哥哥去说,万一亲王不答应呢,他又没见过你。”
听娘的语气似乎有些松动,我高兴极了,对娘后面的话我颇有自信地说:“娘,女儿心里只有他一人,为什么还偶尔会抛头露面?这整个中州都是他的,怎么会有他不知道的呢?”
娘有些惊异地看着我,说:“没想到我女儿还有如此心智。”
娘那边同意了以后她就帮我劝了劝哥哥,加之我确实表明非他不嫁,哥哥也只有硬着头皮去说。
结果带回来的回答是亲王婉拒了。
我急切地问:“亲王是不是因为没有听说过我?”
哥哥摇了摇头,“当时王爷笑着说‘是你们家那被公子们踏破门槛求婚的妹妹呀’,可见并不是没听说过你。”
我觉得很出乎意料很是失落,但我也没有因此而吵闹,日子还是过得平平静静的,娘和哥哥都有些意外,也放下心来。
他们以为我是少女的情窦初开,过了一段时间就自然会淡忘了,所以几个月以后他们又再次提起了我的婚事。
我虚弱却坚定地说:“女儿不是曾经说过吗,非他不嫁。”
哥哥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我还记得。怎么会忘了呢,见过的那一次面怎么会忘了呢,如果能忘我怎么可能不忘呢。
“若是不能嫁给她,那么我宁愿一辈子不嫁,就在哥哥和娘身边。”我说。
于是哥哥为了他那任性的妹妹,再一次向端豫亲王请求,结果依旧是婉拒。
我不明白亲王为何会屡次拒绝我,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让他不满意了。我大胆地将我自己给他写的书信偷偷夹在哥哥给他写好的奏章上面。我对他说,女儿家的心事就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却又执着。您两次拒绝了民女的婚事,对女儿家来讲是多么大的羞辱呀。事不过三,若这一次您若依旧将此事当做玩笑的话,那么民女真的就此死心,不问世间情事,长伴青灯古佛。
那之后的日子在忐忑中度过,我不知道他是否会看到我的信,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给我回信,还是像前两次那样置之不理,那么我真的是打算出家了的。
结果有一天他真的来了,亲自来我家府上,当身边的红儿一脸慌张地告诉我亲王要见我的时候,我却忽然镇定下来。
我让红儿设置好帷幕,将屋子打扫干净,在熏炉里点燃家里珍藏的最好的熏香。
他没有让随从跟进来,也让红儿出去了,我在帘后揪着手帕咬了咬嘴唇,我懂得他的意思,他一定是想拒绝我,不想让我在别人面前难堪。
“这几天府上的公务太忙,今天才抽出一点时间,我说说就走。”他在帘外坐下神色平静地说。
“你哥哥很担心你,年纪轻轻不要轻易说出什么要出家的话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该为你哥哥想想了。”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无地自容,揉了揉眼睛,在帘子那一边说:“王爷这么为民女哥哥着想的话,为什么不就帮哥哥这个忙?”
端豫亲王明显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来。
我索性豁了出去,我不想就这样说了几句话就完了,我站起身来,掀开帷幕,整个人直直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我想那时自己早已红了眼圈,但是我抑制自己没有流泪,我带着绝望与不甘对他说:“这样,是因为民女容貌不美丽吗?”
“不是。”
“是因为民女才智粗鄙吗?”
“不是。”
“那您能告诉民女是因为什么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哥哥很爱护你,你会有很好很平稳的人生。你跟我在一起不值得。”
不值得,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果真是那样温柔的人啊。
我擦干眼泪笑了笑,突然间有了勇气。我坐到他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值不值得是民女自己说得算的,怎么可能会是王爷觉得的呢?”
端豫亲王哑口无言,哥哥说我从小精灵古怪,我也非常喜欢自己这一点。
我最终还是如我所愿地嫁入了王府。
娘在我离开的前一日拉着我的手殷切嘱咐我,她说我切不可在王府如在自己家中使小性子,王爷喜欢的是温婉贤淑的女子。
我问娘:“您怎么知道王爷喜欢的是温婉贤淑的女子?”
娘拿责备的眼光看着我,说前阵子跟我讲起的王府人事都忘记了吗,王妃和受宠的云妃都是性情温和的人,其他侍妾也都规规矩矩的,王爷本身也是仁德如玉,你若再像以前的任性,恐怕王爷烦心,就不爱去你那了。
我这才真切地意识到,亲王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同别的女人争他,我是有可能得不到亲王的宠爱的。看着我的担忧,娘不忍,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将自己做女人的感悟说给我:“裳儿,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只要记住,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哪怕这个男人多么的冷酷多么的无情多么的嗜血,忙碌了一天过后他们坚硬而疲惫的心需要女人的温柔来化抚。你只要牢记王爷是需要你的,你所做的是当被王爷需要的那个女人。”
我从没想到娘竟有这样的智慧,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一个零星飘小雪的冬日,我被人抬着小轿由侧门入端豫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