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妘平安以后,接下来我最关心的事就是这个腹中的胎儿到底是男是女了。
如果是帝姬,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于是我带了几名亲信的宫人准备到宫外一庵中为朱妘祈福祈子,听说那家庵院求子很是灵验,不少妇人都是在那庵中祈得贵子。
因为距离较远,本打算在庵中留宿一晚,不过离开宫中,总是担心朱妘出事,心中忐忑不安,遂命令车夫快马加鞭,然而到时宫门却已关禁。
守门侍卫态度傲慢,不肯开门,当听到是皇太后回来时,才狐疑地下来盘查。待我将信物交给他时,他诚惶诚恐,跪地磕头不止,立马叫人敞开宫门。
我顾不上他,只是叫人快些到凤仪宫。
到了凤仪宫,我快步走了进去,看见朱妘大腹便便地靠卧在床,奶娘在一旁服侍,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妘持着瓷勺正要饮食汤药,见我进来,就停在嘴边,吃惊地望向我。
“太后,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打算明天才回来么?”
“哦,只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未办。”我回道,然后望着朱妘左手上那熟悉的龙纹药碗,说道,“又在喝皇上送来的补药啊?”
朱妘点了点头,回道:“是的,母后,皇上刚才命人送来的。”然后将药送到嘴边欲喝下。
突然间我觉得有点不对,好像这汤药的颜色要比平时稍微深些……又或许是我过于紧张的心理作用?
“等等。”我夺过朱妘的药碗,低头闻了闻。
然后我的神色突然一变,这药里有毒!
我狠狠地将这药碗摔在地上,瓷碗顿时七零八落,黑色的药也溢了出来,缓缓向四周延伸,仿佛暗示着某种阴谋。
我没有对惊疑中的朱妘解释什么,暗地里叫来如意问:“这药到底是谁送来的?”
如意回答道:“说是皇上送来的……送药的也一直是那宫娥,好像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叫霜儿的丫头。”
为什么?颛福为什么要那么做,要毒害自己的孩子和皇后?
我直奔勤政殿,正看见坐在那里批阅奏章的颛福。
颛福见我回来很是吃惊,问:“母后,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对颛福说了一遍,颛福却也是变了脸色,吃惊地说:“竟有这样的事?!”
我拿怀疑的眼神打量颛福,质问说:“就是皇帝总派遣送药的那个霜儿送过去的。”
这时求全在一旁讶异地说:“霜儿?刚刚皇上的茶杯空了,叫霜儿却迟迟不见答应。我们方才还在嘀咕她到底哪里去了。”
我低头陷入沉思,如果霜儿不是颛福派过去的,那么她到底是在为谁卖命?
“来人,去把霜儿找过来……”颛福刚刚吩咐,就见一太监小跑进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先后向我和颛福请安,然后禀道:“刚才有侍卫说,在御花园发现了一具女尸,好像是霜儿!脸色青紫,口吐白沫,应该是中毒身亡!”
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我和颛福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我沉着脸问跪在下面的椒好:“是不是你派人去毒杀皇后的?”
椒好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回道:“太后,您怎么会怀疑臣妾?!”
“哀家不得不怀疑你。因为在后宫你最争强好胜,嫉妒心也强,平时对皇后态度也最不恭敬。”
椒好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是,太后说得对,也许臣妾确实很嫉妒皇后,很嫉妒可以先诞下子嗣的皇后。不过试问这后宫的女人谁不嫉妒?只不过臣妾傻,臣妾表现出来罢了。对皇后虽然欠缺恭敬,但也不代表臣妾敢做出毒害她的事情来啊!”
我对椒好的话半信半疑,低头不语。
“俗语不是说最危险的敌人就是埋藏得最深的人吗?说不定做出这事情的人就是平时看起来最温柔最贤惠的人呢!”
“你在怀疑谁?”
椒好低头想了想,说:“淡妃。若说最嫉妒,不就应该是无法生育的淡妃吗?皇上那么经常去她那儿,她却一无所出,反而是被冷落的皇后怀了身孕,这才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吧?而且以前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经过迁居一事,皇上却是看也不看她了,她对太后您恐怕也是心有不满的吧。失落中充满怨气的她难免不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来啊。”
椒好说得不无道理,但椒好与玳君的关系也不好,这样说也许只是为了推托罪过或者是嫁祸玳君呢?
其实我内心是极不愿再去瑞雀宫的,也许是我心中有愧吧。我发现我依然看不懂颛福,之前他为了玳君甚至与我吵翻了脸,但现在可以在一起时,他却对玳君不闻不问了。
瑞雀宫很安静,过往来人也很少,完全丧失了四妃宫殿的气势,这也宣示着所住妃子的落寞。
我到时玳君正在抄写佛经,她年纪虽还很轻,穿的却是暗绿色的裙子,花纹也很简单,仿佛整个人都黯淡下去。恍惚中我记得听过这样一种说法,说一个人若是走向佛路,肯定是极为困苦,心无所依,才以这样的方式寻找精神的寄托和慰藉。
玳君毕恭毕敬地向我奉上茶,表情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你听说皇后险些被毒杀的事了吗?”
“臣妾不知。”玳君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只淡淡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