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她吗?”
“呃?”香宝不敢置信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想?”夫差扬眉。
“想!我想!”香宝一把扯住夫差的衣袖,急急地点头。
“可是……”夫差拖长了声音。
“可是什么?”香宝的声音带着颤意。
“她逃走了。”夫差眯着眼睛笑,“你的姐姐丢下你一个人,自己逃走了。”
闻言,香宝呆了呆,随即竟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太好了。”
“太好了?”夫差微微皱眉。
“嗯,姐姐没事,太好了。”香宝竟然是不自觉地微笑。
那样温暖的笑容出现在那样苍白的脸上,太过刺目,夫差怔怔看了半晌,甩开她站起身。
香宝疑惑地看他,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我饿了。”香宝抚着肚子,十分诚实地道。
“那你就饿着吧。”夫差转身走出了王帐。
这个喜怒无常的人……香宝狠狠地腹诽。
偌大的王帐里只剩下香宝一个人,忽明忽灭的灯火将她的影子拉长,然后微微摇晃……
好饿呀……
对面的案上放着许多枣儿,香宝一瘸一拐地下了榻,坐在地上开始吃枣。
夫差掀开帐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满地的枣核,和……那个躺在地上睡得形象全无的香宝姑娘。
“大王,这些吃的……”旁边端着饭菜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放着吧。”
夫差走进营帐,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香宝。
香宝咂了咂嘴,兀自睡得香甜。
“大王,她……”侍卫放下饭菜,有些犹疑地看了看香宝。
“出去吧。”
“是。”
王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香宝轻微的呼声。
看着那样的睡颜,鬼使神差的,夫差竟然弯下腰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
“骗子……”香宝忽然喃喃的咕哝,“都是骗子……”
夫差低头看时,却见她依然睡得沉沉的,原来是梦话。
第三卷:指鹿为马
一、入水逃生(上)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热,夏天来了。
刚刚下过一场雨,香宝蹲在王帐前,托着腮帮子发呆。
檇李之战至今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如今吴王夫差已经挥军直下,占领了越国的都城会稽,而越王勾践却被逼得只剩下五千余人困守会稽山。
姐姐逃出去了,现在应该还好吧。
范蠡他……
香宝摇了摇脑袋,还是不要去想了。
虽然刚下过雨,可是太阳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地散发着光和热,晒得人晕晕的。
“香宝姑娘,大王请你去大营。”
香宝抬起脑袋,眯了眯眼睛,阳光有点刺眼,“干什么去?”
“属下不知。”侍卫的口吻有礼却疏离。
在吴兵眼里,她是越人,却又是大王宠爱的女人,这般有礼却疏离的口气是再适合不过了。
香宝便也不再多问,站起身扯了扯因为蹲太久而有些起皱的裙角,跟着那人走,但是大概因为真的蹲得太久了,脚有些麻,一时使不上力,香宝趔趄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刚巧跌进一个水沆里,虽然污水溅了她一身,倒也不痛。
领路侍卫看也不看她,径自往前走,香宝也浑不在意,爬起来继续走。
一进大营,便看到夫差高高地坐在首位,此时的他虽然仍是一袭明黄色的长袍,但却发髻高耸,甚是威严,与香宝平日所见的那个喜怒无常邪气十足的男子判若两人。
见到香宝一身狼狈,他微微皱眉。
“香宝。”一个温和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却不是夫差。
……宛如和风过耳一般的声音。
香宝愣愣地扭头,看向不知道什么站在旁边的白衣男子。
在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香宝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自己,像一个迷途的孩子。
“怎么如此狼狈?”白衣的男子走上前,递上帕子。
香宝呆呆地接过帕子。
这场景……如那一日街头初见,那一个白衣的少年也是这样温和微笑着递上帕子……
“你……认得我?”香宝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他,轻声问。
“当然认得。”
“我是谁?”香宝看着他,心跳骤然加快。
灾难终于过去了吗?老天爷愿意放过她了?
“你是香宝啊……”白衣男子微笑。
你是香宝啊……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咒语一般,解开了香宝眼底的阴霾。
香宝眼里的死寂一点一点散去,蓦然焕发出生机。
“如今寡人让你如愿见到完好无损的美人,那么……”一直沉默的夫差忽然开口,打断了范蠡的话,“寡人的条件呢?”
“请大王明示。”范蠡转身,看向夫差。
“勾践已失半壁江山,如今只剩最后一击,以范大夫的才智,定能明白何人才是明主。”
“多谢大王抬爱,只是范蠡一向胸无大志,并无逐鹿天下之心,只愿保得一方太平便于愿已足。”范蠡浅笑道。
被范蠡拒绝,夫差不怒反笑,只是侧头看向香宝,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怒。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便勉强,请。”
范蠡行了一礼,看了香宝手中的帕子一眼,转身离开。
香宝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