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言赶到时,林逸之已被杉儿与护卫扶入了马车,脸色死灰,惨无颜色。杉儿在一旁泪眼婆挲,槐芗默然坐在边上。
赵旬撤走了军医,脸色沉重。
“怎么会这样……将军,陛下怎么会突然病倒?!”柳言话中更带有怒气。
赵旬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发生得太突然……我也不明究竟,军医说是中了毒……危在旦夕。”
“什么叫危在旦夕?!”杉儿瞪着一双泪眼,哭腔嘶喊,“不可能危在旦夕!眼看就要成功……眼看陛下就能取了那狗贼性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天啊——这是无法承受的玩笑!无法承受啊!!!
柳言紧握着剑,字字对杉儿道:“……杉儿,你照顾好陛下……”
杉儿抬头,“柳言……你……”
“我去杀了他……我要把他的人头取下来给陛下过目!——”柳言愤然转身,“杀进宫去!生擒伊南莎·泷!!!”
士兵们亦是义愤填膺,怒喊震天!——
“生擒伊南莎·泷!!!”
“生擒伊南莎·泷!!!”
“生擒伊南莎·泷!!!”
喊声波潮起伏,随着军队阵形传遍整片土地!四军势起!共伐宫城!
——然而,就在所有大军集结至王宫正欲杀入时,突生一团青白烟雾,将宫殿团团围起!
所有人停住,那烟尘吸入后,人便被迷倒在地,柳言勒住缰绳,屏息仰望——是谁?是谁在阻饶!
白狸在宫殿大门前显出身影,他脸色哀伤,带着凄然,一衣洁白怀中却抱着一个孩子……
柳言认出他来——“……白狸?”
白狸向前走,士兵们惶恐得向后退。
柳言跳下马,长剑握前——“白狸,你为何拦阻我们!”
白狸的思绪似乎凝固,他一边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慢慢向前走……
柳言愣住,他仔细看那孩子,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他是活着的吗?……他还可能活着吗?……
“……白狸,他是谁?”柳言问。
白狸觉得脑子有些乱,心口闷闷的,呼吸不畅……
“他是……”他是谁呢?
是吉儿苏,还是歆儿?
“歆儿!!!”
柳言愕然回头,看见杉儿发疯一般跑来——
她见前面起了烟雾,她以为是沽月汐。
她看见白狸怀中那个瘦小的身体,她颤颤微微不知所语,不住发颤的唇已被牙咬出血痕,杉儿僵硬的站在白狸面前,她害怕,害怕眼前的事实……
“……歆儿……”
杉儿小心的牵起歆儿的一只手,冰凉的。
她猛然想起那一天左颜汐死去……体温也是这般冰凉……
“歆儿……”
苍天无眼啊!!!——
杉儿纤弱身子似是再也无法承受,瘫倒在地。
白狸仍是木然的站着,他还能怎样呢……
伊南莎·泷……他自认为自己握住了沽月汐的死穴。天下人只知沽月汐恨,而他深知沽月汐究竟在恨什么……
她恨的不是华葛,
她恨的不是东诸。
她恨的……只是自己。
恨自己软弱无能失了腹中骨肉,恨自己无力反抗,无力挽救……
所以她故作无情,所以她步步着险,她为的,只不过是挑起众怒,将自己逼进死路……
白狸找到歆儿时,歆儿已经意识不清,恍惚中叫着娘亲,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一声……一声……只是叫着娘亲……
地牢里那些饿急了的老鼠在咬他的皮肉,遍地爬虫也不得安宁,若是往日,他还能把侍女送下来的干硬难咽的食物扔给老鼠,可是七日断水断粮,歆儿再也无力支撑了……
“……娘……不要来…救我……娘……”
那一瞬间,白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柔骨神闲的女子,她娉婷立在水中,笑得一脸满足,“……他……是我儿子……”
白狸想哭。妖是无泪。
他看着怀里已断了气的孩子,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该如何……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