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迷药暗算,然后就像屠宰厂里的牲畜一样,被残忍的收割走了生命。
这种做法,还有这迷药的气味,都指向了一个人。
一个绝对有理由这么做的人,伊兹密。
那些士兵,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死之前甚至发不出一声质问,一声呼叫……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死亡发生。
那些压抑的,被摧毁的,被残痛折磨得……
人死之后,究竟有没有灵魂?
寂寞空旷的回廊里,我却自己被威压,被挤迫,被一声一声的惨呼逼得喘不过来气。
安多司将驿馆搜索了一遍回来,他没有收获。
也许是我的错觉,杀人者早已经离开。也许……
那人还伺伏在暗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安多司发出不解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
我推到了油瓮,把里面的油泼了一屋子都是。油和血污混在一起,整间大厅里,找不到一块干的,可以让人落脚的地方了。
“我带他们来的,却不能带他们走。可我也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我指指另一边的油翁:“旁边的房间里还没有洒,你帮我。”
他沉默,然后抱起沉重油翁走向房间。
我站在那里,最后看了看厅里的情形。我要记得深一些,记得狠一些。我永远不要忘记,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我的妄为,这些人,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再也回不了故乡埃及。
火把抛了下去,火借着油的力,风的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弯下腰去扶乌纳斯——他也是因为我才伤重不醒的,而安多司抢先一步把他扛了起来。
“走吧。我跟你走。现在我没有地方去,也无法离开密诺亚了。”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伸过来,把我半狭半抱着,一脚踢翻了那当在地道入口的石头,朝着深黑的地底潜行下去。
我最后转过头来看这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今天的痛,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发起了高烧。
很可笑,连乌纳斯都不如。
他虽然伤重,但是到了地底迷宫没有多久就醒了过来,安多司给他重新洗了伤口,他自己上了药包扎起来。
他问我,其他人呢。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
然后,就是漫长的,黑暗中的热。
我觉得自己,也许会死。
可是我不甘心,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曼菲士本来是死也不肯同意让我来这里的,但我执意要来。
伊莫顿的死,卡旦亚医官和所有那些人的死……
这些都是债,是我欠下的债。
我得活下去,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回去。
还要找出凶手来替死去的人报仇。
他们给我喝什么东西,药,汤,水,我都全部喝下去,但是,却又无法控制的会呕吐出来。于是,频繁的吃药,呕吐,高热反复不退。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乌纳斯跪在我躺的那石台旁边。
“你……”我迷惘的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三天了。”
我点点头,发觉自己的声音粗哑的不能听:“安多司呢?”
“他去找食物了……”
我平平躺着,身周摆着那浅绿的珠子。
“陛下。”他忽然俯下身去,头重重的触地:“请入我无礼冒犯之罪。”
“什么?”
“您这几天重病,没有人照料……我,擅自就……”
他说的结结巴巴很艰难,我已经明白了。
我身上穿这一件男式的袍子,干燥洁净,这里只有三个人,不是安多司替我换得,那就是他了。
“别想这个了,”我说:“生死要紧,还理那些不要紧的事情做什么。那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他的声音低哑压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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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多司……他的身世有些……”
“这个,他提过一两句,我都明白的。”乌纳斯说。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都要好了,没有什么。”他说:“现在密诺亚封锁很严,只许进不许出,商船和渔船都不能出港了。”
“不要紧……他们这样做也并不能长久。米肯尼人那边的动向如何呢?”
“现在密诺亚兵还在四处抓人,我上去打探过,外面风声鹤唳的人人自危,虽然有不少人被抓起来了,但是没有真凭实据,我想,其中错抓的一定有不少。而且米肯尼人已经苦心谋划多年,我想,他们的实力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全被连根拔起。”
我也点了一下头,躺了很久觉得骨头都僵了,示意他扶我坐起来,乌纳斯向前膝行,更接近了一些,扶着我靠着石壁坐着。
他刚才总勾着头,我看不大清他的脸。
现在那夜明珠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乌纳斯瘦多了,眼眶和面颊都有些向里凹了进去,嘴唇上和下巴上都冒出一些稀稀拉拉的青色胡子茬,憔悴的都快脱了形。
只是这样看起来,原来他和曼菲士脸上都有的,那种年纪相仿的青涩少年的气息全褪掉了,瘦削的脸庞显得坚毅而刚强。
“还有一件事情。”乌纳斯低声说:“我们进宫去的那天晚上,密诺亚王也遇刺了。”
安多司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
“刺客的手了吗?”